39. 喜怒不定(第2页)
靳辅望着心裕瞳孔里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三日前在钦天监见到的浑天仪,那些铜铸的星轨环环相扣,竟与眼前这少年划出的三角线惊人相似。当心裕的圆规针尖扎进虎狼滩位置时,沙盘边缘的木屑突然簌簌滚落,恰似千里之外黄河堤岸正在剥落的夯土。
晚上,靳辅回家。门房递上了一张帖子,他本要让小厮拿去烧了。这些日子勋贵帖子多了,他一张也不看。
可小厮却欲言又止,最终言道:“这是葛大人的帖子。”
靳辅……您老人家这是几个意思啊?
乾清宫的鎏金珐琅香炉正煨着龙涎香,康熙将羊脂玉镇纸在掌心碾得发烫,听着珠兰用银簪挑开烛花的轻响。
案头靳辅的折子摊着,朱批“知道了”三字。
“你阿玛倒好,”康熙突然笑出声,指节敲着折子里“仅赠幕僚一员”的字眼,“靳辅两进相府,他倒像护着金镶玉似的,就给了个算钱粮的。”
珠兰正将刚切好的果子推到他面前,闻言噗嗤笑出声,袖口的珍珠璎珞扫过碗沿,“此刻啊,阿玛定是在盘算盘,算珠都快拨出火星子,定是心疼没了那杨先生能帮他核盐引账。”身为大学士,葛布喇把自己当算账的管家更多一点。谁让咱们皇上,缺钱呢。
杨期,好筹谋,一个反贼都混到当朝葛相身边当幕僚了。皇帝的探子在家里看着,硬着没发现这么大一个反清之人。
只是葛布喇惜才,杨期真有才干,他就给推荐出去了。
珠兰都没闹明白,这杨期混到葛布喇身边是想干什么。
他一个反贼,手无缚鸡之力肯定打不过葛布喇,不能是去行刺的。
打入了葛氏幕僚,还帮着整理了不少账目资料,真心实意给葛布喇出了很多主意,都是正经能用的,这也不像来捣乱的。
葛布喇也是真尊重杨先生,不仅给人家家乡重新修了宅子,那是直接养了人家一族,把产业都给安顿好了,还把杨先生老爹妈和妻子都接到京城,买了间三进的院子给住着。
杨期说南城苦啊,葛布喇就压着地方上给南城做市政工程。杨期说南城穷啊,葛布喇就找管家,让赫舍里家的产业去招工。
杨期······
珠兰也觉得,杨期一开始大概率进相府有点目的,后来可能有哪里是没想通,就给葛布喇当开幕僚了。
毕竟他虽然供职多个秘密结社,那里的老大肯定是没有葛布喇真诚的。
反正看数值,他还是个正经忠诚为负数的反贼。但是,他和葛布喇的亲密度超越了60。
葛布喇,也是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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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力光环在身上的。尤其是这种心思重的人,都喜欢和他相处。
他到现在都没感觉到满朝文武对赫舍里的排斥,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大约就是因为同为大学士的这些人,对他的亲密度都挺高吧。
康熙这边不晓得珠兰的想法已经跑了十万里了,他还在暗叹,多少双盯着河道肥缺的眼睛,叫挡了回去。葛布喇的直愣像柄双刃剑,劈开了结党营私的暗网,却也让靳辅难以攀上赫舍里这棵大树。
指腹划过“赫舍里心裕”的名字时,他盯着奏疏里“授正七品把总”的朱批,忽然轻笑出声。
葛布喇那性子,就像没打磨过的方孔铜钱,直愣愣地把心裕从钦天监的星图里拽出来,塞进河道衙门的泥沙堆。一开始给个八品主簿就够让人惊讶,换了衙门才给个七品把总。这直来直去的做派,倒真像他闺女珠兰说的“一家子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
他就知道以葛布喇的直爽脾气,理解不了靳辅的圆滑心思。
珠兰手下掌柜的骚操作,皇帝并没有渠道知晓。毕竟靳辅守规矩,他此刻,还没派粘杆处的人去靳辅家里日夜盯着。实话是,要不是看系统,她也没想到掌柜的做生意都做去河道衙门了,送几十个文书账房□□,这都不像话了。
笑声未落,康熙已将镇纸重重按在奏疏上。
珠兰看向他,怎么了这是,喜怒不定的这是,这可是你自己笑的,不是我笑的,你大姨夫来了?要不要喝点热水?
这满朝文武,如今像缺了轴里的润滑油。案头索尼前日递来的病假折子还摊着,朱批"安心调养"四字。老人前日咳血,起身都得让人扶着。劳累了一个年节,是得休息。
康熙抓起案头的《百官录》哗啦翻开,葛布喇的名字旁标着"性刚直,善治军",佟国纲名下注着"勇而少谋",佟国维那页更干脆——"铁骑斩将可也,折冲樽俎难"。
他的指尖在书页上划出沙沙声响,最终停在空白的调和臣工栏,烛火恰在此时爆出灯花,将那片空白照得忽明忽暗。
君臣之间少了调和,就多了冲突。臣工不理解朕的意思,便会走错路。
朕不可自己提溜着他们耳朵,剖析自己的心事。
便需要一个人,会猜的,能说的……
“你说......”康熙忽然抬眼,目光落在珠兰鬓边的簪上,“若让你在中间传话,能把朝臣的歪心思都导正么?”
珠兰正将一碟蜜渍金桔推过去的手猛地顿住,眨了眨眼,“我只会说''皇上让您照办''呀。”怎么滴,小清新不好玩了,想玩点别的了?
铜鹤香炉里的香灰突然簌簌落下,康熙望着皇后澄澈的眼睛,忽然想起葛布喇在兵部大吵的模样,一点都不圆滑。
他叹了口气,将蜜渍金桔塞进嘴里,酸甜汁液在舌尖炸开时,窗外的风雪正卷着残烛的光,把“正大光明”匾额的金漆照得一片斑驳。
索额图、明珠的名字,重新进入皇帝的视野。
永寿宫
鎏金熏炉吐着袅袅龙涎香,将冬日寒意烘得无影无踪。
赫舍里塔娜怀中的小黑狗蜷成墨玉团子,四只白爪宛如沾了雪的云朵,正眯着眼享受姑娘们的爱抚。
“快看!它的小肉垫像不像梅花?”马佳诺敏指尖轻点小狗爪子,惹得钮祜禄萨琳也凑过来,发间东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
“该给它做件衣裳了!”塔娜从檀木匣里取出月白软缎,剪刀"咔嗒"声响中,诺敏已翻出金线绣绷,“用金线绣朵缠枝莲可好?”
四人围坐在猩红猩猩毡毯上,彩线穿梭如蝶,不时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小狗的衣服首饰她们承包了。
小狗忽而抖了抖耳朵,将萨琳刚编好的珊瑚项圈碰落在地,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娇嗔。
火光映着玉宁泛红的脸颊,她手中的绣针不自觉悬在半空。
烛影摇曳间,皇上批阅奏折时专注的眉眼、龙袍扫过御阶的衣角,如走马灯般在脑海浮现。咸福宫的铜漏声似乎还在耳畔,她多盼着那个明黄身影能穿过重重宫墙,踏入自己的庭院。
“玉宁姐姐,你瞧这个玛瑙铃铛配它可好?”塔娜的询问打断思绪,玉宁回神只觉得自己脸都发烫了。年节时,自己母亲也被准许入宫探视,便偷偷叮嘱自己若是能怀第一胎......
钮祜禄萨琳摩挲着小狗修剪整齐的指甲,目光却飘向窗外——长春宫里堆着的《几何原本》译本与天文图卷,若被这小家伙的爪子抓花...她轻叹一声,将毛茸茸的小狗抱在膝头蹭了蹭,终究把养宠的念头压回心底。
诺敏却是满心满眼的欢喜,既爱这软糯可爱的生灵,更因塔娜是皇后胞妹,连带着对永寿宫的一草一木都生出亲昵。当小狗穿上绣着金线的衣裳,戴着珊瑚项圈摇头晃脑时,她笑得直不起腰,鬓边的绢花几乎要落在熏炉里。
窗外寒风呼啸,永寿宫内却暖意融融。四个少女的欢声笑语,与小狗偶尔的轻吠交织,在宫墙间荡出细碎涟漪,惊起檐角沉睡的雪粒,簌簌落进深深庭院。
明黄伞盖掠过永寿宫朱漆宫门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顺着雕花窗棂飘出。
康熙握着珠兰的手微顿,只见皇后唇角扬起笑意,绣着翟纹的袖口随动作轻晃,“听这热闹劲儿,怕是塔娜她们又在折腾新花样了。皇上可要进去瞧瞧?”
逗着玩儿呗,珠兰笑。后来怎么陪伴都不给涨亲密度的皇帝,需要多重刺激。
檐角垂落的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斑,映得康熙眼底的笑意渐渐凝结。
他望着珠兰眼中跃动的好奇,忽然想起昨夜她还在为三妃亲自挑选宫缎,此刻又这般惦记着永寿宫里的热闹。指腹摩挲过皇后手上的东珠护甲,酸意顺着喉间漫上来:“太皇太后还等着,莫要耽搁了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