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高白婚事

“血压一直不稳定......”威严女声语气平静,“医生让我们随时做好准备。”

 

“准备?”男声急促笑了下,“准备再生一个?”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女声忽而飘了下,“生之前把你的周边处理好,我厌烦莺莺燕燕的味道。”

 

“你身边的呢?”男声随之攀咬。

 

“一样的。”

 

监测仪的嘀嗒声规律又平常,门轴转动带起轻微响动,昏沉之际,徐昭意好像闻到一股清淡冷香。

 

像那个想生二胎的妈妈的味道,她回来了,带着不寻常的温柔凑近自己、注视自己。

 

这是真的吗?徐昭意突然开始惶恐。

 

妈妈从未这般温柔地看她……妈妈看她的眼神永远硬邦邦的,像一块大石头直坠而下,沉甸甸的重。

 

砸得人又闷又疼。

 

徐昭意难耐地挪动身子,细碎响动后,忽觉一股冷玉似的触感覆盖额头,冷香生暖却又一触即收,好似自己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另一个见不得人的存在。

 

见不得人、见不得人......是了,自出生起就没怎么出过病房的人,怎么不算见不得人呢?可她明明逃离了那一切,她有了一个阿娘,阿娘待她极好,从不曾嫌弃她身子弱......

 

所以阿娘呢?阿娘也要抛弃她了吗?

 

她倏忽蹙眉,双手无意识巴拉周围物什,指尖触及一个温软东西,便强硬拖过来,狠狠咬下去。

 

留下印记就不能再走了。

 

不要再抛弃她了。

 

“大娘子!”

 

“二娘子!”

 

二娘子?大娘子?好熟悉......

 

徐昭意迷蒙睁眼,眼尾泪花未散,一双琥珀色狐狸眼便直冲眼底。

 

“可以松开了吗?”那双狐狸眼直勾勾盯着她。

 

她的牙齿下意识紧了紧,唇舌间仿若软玉生香。她猛然松开唇,一节冷玉飞速擦过唇畔,带来轻微刺痛。

 

萧青越用绢帕使劲儿擦拭指节,把那处冷白皮擦红后,这才难耐地拢了拢手指,冷脸起身走人。

 

拖长黑影踩过廊下灯光,割成几块光晕,又渐行渐远,逐渐化为黑点。

 

徐昭意盯着逐渐聚拢的光晕,神色微动,“你又请阿姐来了?”

 

花尽惶恐跪地,“奴婢没有请大娘子来,是大娘子听见昭明苑动静,自个儿来的!”

 

青鹿苑与昭明苑隔着一段距离,按理说,任她如何折腾,她那位姐姐应当也无法知晓。

 

徐昭意小口抿药,苦涩滋味顺着口腔流进心底,带来无法言喻的战栗感。

 

“嬷嬷安顿好了吗?”她顿了顿,“不要跟她说我晕倒的事情。”

 

花尽哽咽应下。

 

冷香渐渐淡去,徐昭意拭去唇边药渍,克制不住地昏沉睡去。

 

翌日再醒来时,屋内莫名多了一股子苦味。

 

徐昭意捏着被衾,直勾勾盯着桌上乌漆麻黑的药汤,垂落散发半遮神色,“这是什么?”

 

“这是青鹿苑那位特意给娘子配的药。”凝露叭叭走来,微笑着端过药碗,“娘子乖,喝药哈!”

 

“给白娘子送信了吗?”徐昭意笑问。

 

自从阿姐那里打听到白云疏下落后,她就立即派人前去迎接白云疏,连夜送他入戎州。

 

白云疏出发之前还写了封信,托付她交给白轻落。

 

她正愁怎么跟白轻落说找到人这件事,闻言立即接了这封信,交给凝露送。

 

凝露轻哼一声:“当然送了!”手上动作却没动。

 

徐昭意别过眼,不言不语。

 

“娘子......”凝露拖长尾音,眼眶乍然红了一圈,“您就当为了奴婢,也喝几口吧,这段时日您总是病倒,奴婢怕您与夫人一样!”她猛然住口,端碗的手臂颤动。

 

徐昭意拗不过她这副神色,到底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信任她了?她开的药,你也敢给我喝?”

 

凝露皱眉瞪眼,囔囔道:“还不是娘子您太不省心?奴婢才送完冯嬷嬷,在她面前发一百个毒誓证明自己照顾得了娘子,结果娘子转头便病倒了?若不是青鹿苑那位临行前唤奴婢过去,将娘子症状和对策与奴婢详讲了一通,奴婢还不知如何是好呢!”

 

“阿姐走了?”徐昭意怔神。

 

“青鹿苑那位说是要去祭祀外祖......听说她的母亲早逝,是被外祖家拉扯大的。她被寻回来前,外祖与外祖母早已逝世,她外祖家中又无男丁,便只剩她一人在阴山讨生活。”凝露一边小心喂药,一边凝神细想,“再具体的事儿,奴婢不好打听,便没再问了。”

 

她顿了下,突然一叹,“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徐昭意没滋没味地咽药,只觉得今个儿的特制药格外苦涩。

 

“她是故意的。”她忽然道。

 

她不让她监视她,她就跑去阴山祭祖。

 

这般行事倒是轻便。

 

凝露懵逼看去,就见自家娘子突然拽着自己的衣袖,吐吐舌:“我也很可怜,这药苦兮兮的。”

 

“娘子这话说的。”凝露哭笑不得,顷刻又满面严肃,“娘子一点也不可怜,娘子有夫人和梅家疼爱,有嬷嬷和奴婢敬重,娘子是京城最幸福的小娘子。”

 

徐昭意见她一副立誓模样,恍惚又回到过去时候,阿娘总会强调她是全京城最幸福的小娘子,连带着冯嬷嬷和凝露也常常将这句话挂嘴边。

 

“好凝露,”徐昭意眨眼啃蜜饯,“我开玩笑的。”

 

凝露看着捧着蜜饯吃得不亦乐乎的娘子,心底徒然泛起一股复杂情绪。

 

娘子今日是怎么了?一夜之间又仿佛回到了孩童时候。那时候夫人还在世,娘子也是这般日日笑着,可爱极了。

 

可自从夫人逝世后,娘子便一夜长成大人,再难见这副模样了。眼下生病却徒然显出这般天真神态,也不知是好是坏。

 

*

 

凝露走后,徐昭意倚塌闭目,肃神问任务系统:“原书里的女主也是这时候回家祭祀外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