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练体日常

交易?

 

徐昭意这回是真讶然。

 

她怎么不记得与阿姐还有交易?

 

萧青越也不恼,徐徐将掌心发丝放下,呼吸飘过徐昭意耳侧,“阿妹再想想......我离开前,曾与阿妹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那日可发生太多事情了。

 

又是叮嘱她喝药,又是承诺她将白云疏放走......

 

放走白云疏?阿姐莫非没去阴山,反而去戎州了?

 

徐昭意是这般想的,便这般问出声来了。

 

萧青越眸光一闪,含糊地应了声“是”。

 

去戎州,还是去身为高家老巢的茂泰县取毒草......

 

“阿姐可是因高家,才搬离的国公府?”徐昭意凑近,面上笑得温柔明媚,声音却压得极低。

 

萧青越感觉耳侧痒痒的,漫不经心“嗯”了声,又忽然道:“茂泰县那边确实有很多钩吻草。”

 

他看着徐昭意因疑惑而瞪圆的眸子,笑了笑,“阿妹倒是没骗我。”

 

徐昭意眸光一闪,“妹妹待阿姐可谓诚心至极,万没有骗阿姐的道理。那阿姐呢?可有骗妹妹的时候?”

 

萧青越看向远处,“阿姐也没有骗阿妹的时候。”

 

徐昭意讶然,这是这人第一次自称“阿姐”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道沉稳的少年音忽而从她身后响起:“大娘子,该喝药了。”

 

她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灰衣的少年端着药碗从偏房走出,面容清秀,眼神却冷峻如刀。

 

阿青长这样吗?徐昭意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她不由得多看了阿青几眼。

 

阿青视若无睹,直直盯着萧青越看。

 

萧青越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药放下,你先退下。”

 

阿青沉默点头,将药碗放在石桌上,转身离去前,目光却在徐昭意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敌意。

 

徐昭意眯了眯眼,忽然笑了:“阿姐这侍从,倒是忠心。他可是阿姐从阴山带回来的人?”

 

“我在阴山一穷二白,哪有什么侍从?”萧青越笑了笑,“阿青做事稳重,我见他可靠,便将他从父亲手中要了过来。”

 

“父亲手下能人辈出,阿姐慧眼识珠,挑了个好帮手。”徐昭意收回目光,唇角弯起,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是阿青瞧着,似乎对妹妹颇有微词?可是妹妹何处得罪了他?”

 

萧青越的语气漫不经心:“下人不懂事罢了。阿妹金尊玉贵,何必与一个粗使计较?许是他见你寻上门来,怕扰了我养病的清静。”他刻意加重了“养病”二字,带着点自嘲意味。

 

徐昭意眸光微闪,顺着他的话往石桌上的药汤看去。

 

深褐色的药汁氤氲着苦涩热气,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又陌生的药味混杂其中,让她心头微动。

 

这闻着不像是治寻常风热病的药......

 

“阿姐得了何病?这药闻着甚是苦涩。”徐昭意话风一变,话语里满是关切。

 

“寻常风热病罢了。”萧青越似是头晕,指尖按摩着太阳穴,声音有些虚弱,“阿妹的心意,我收到了。我现在病得难受,若是阿妹没别的事情,我就不招待了。”

 

徐昭意似是听不懂话里话外的逐客令,只抿唇,笑得不好意思,“其实妹妹这次上门来,还有一事相求。”

 

萧青越撩起眼皮看她。

 

徐昭意的面色泛起羞红,“阿姐也知晓妹妹身体不好,近段时间多思多虑,身体又差了些。妹妹一直想找个合适的练体师父,可苦于性别,一直没寻到合适的。阿姐武功高强,可否暂且教导妹妹一下练体术?”

 

萧青越看向一旁瞪大眼的凝露,缓缓笑起来,“阿妹身旁不是有凝露吗?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怎么能叫越俎代庖呢?”徐昭意的话音里满是不认同,“阿姐乃妹妹除父亲外最亲近的人,阿姐来教妹妹,那简直是天经地义!”

 

“更何况......”她转头冲凝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凝露武力虽高,却不太会教新人。她不太合适。”

 

萧青越本想一口拒绝,可话到嘴边,视线扫过徐昭意比往日泛白的唇畔,顿了顿,到底改了口:“也可以,但我不一定比凝露会教。”

 

“阿姐愿意教妹妹,妹妹便已感恩戴德了,万不敢再奢求其他。”徐昭意感激地看了萧青越一眼,视线扫过石桌上的药汤,柔声道,“妹妹先告退了,就不打扰阿姐养病了。”

 

萧青越心底莫名泛起几丝不悦,但他面上没显露出来,只虚弱地笑了笑,“我身体不适,就不送阿妹了,阿妹慢走。”

 

眼看着徐昭意的背影愈来愈远,逐渐化为一个小黑点消散在他的视线内,萧青越这才拿起碗,眼也不眨地一口闷。

 

熟悉的恶心感泛上喉口,他强行咽下去,面色却比先前白了几分。

 

“是药三分毒,表兄何必这样麻烦?”阿青心疼地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这徐二娘子就是端贵妃她们的走狗,指哪儿打哪儿,阿青直接将她杀了便是,还能顺道刺激一下萧青恒那个伪君子!”

 

“不必事事杀人。”萧青越恢复了几分,视线不经意扫过大门处,又收回来,话中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刚巧我也想知道,我这所谓的妹妹,她到底想干什么。”

 

另一边的马车上,徐昭意靠着车壁,若有所思,“凝露,我方才与阿姐交谈时,你可察觉到她的气息有何不对?”

 

凝露皱着眉,凝神苦思,“奴婢......奴婢感觉那人的气息是有些不稳,可若是她得了风热,那这气息倒是说得通。”

 

徐昭意也不失望,她本是心底起了怀疑,可又没有确切证据,故而也没对这没有论断的事情抱有什么期待。

 

但凝露却觉得自己先前在小七那里就让娘子失望了,在此处便万万不能再让娘子失望第二次。

 

她愁眉苦脸,半响后,忽而一拍脑袋。

 

“我想起来了!”她满眼兴奋,“那个阿青的武功与小七一样,十分深厚!”

 

在徐昭意疑惑的目光下,她嘿嘿笑了两下,解释道;“每种功法在经脉处的运转都是有自己的规律的,这种规律会变成吐息表现出来。这个阿青的吐息与小七十分相像,当是同出一脉!”

 

徐昭意眸光凛冽,指尖不断磋磨着,半响后忽而笑起来。

 

笑声柔和似流水,泠泠作响。

 

*

 

翌日再去时,徐昭意和凝露没敲多久门,门就被阿青打开了。

 

他满脸不情愿地将二人放进来,动作生硬地侧身让路,目光却如实质的冰锥,牢牢钉在徐昭意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戒备与排斥。

 

徐昭意恍若未见,只含笑对他点了点头,便带着凝露,步履轻盈地踏入这清雅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