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上前 作品

42. 想出去吗?

他甚至学会了察言观色。

 

在他前面十几年的人生里,这四个字素来与他无关,可他现在,习惯性时刻关注她的每一丝情绪变化。

 

她的每一丝情绪波动都能直接牵动起他的情绪。

 

就比如现在,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上,还是那副淡然的神情,可他就是能敏感地觉察出,她心情不是很好。

 

她同样带了个食盒给他,里面的饭菜却是凉的,硬的。

 

他接过那个冷饭盒,机械地低头吃饭,只觉得有道目光幽幽落在他脸上,让他莫名有些不安。

 

林西彩始终沉默着,空气中只有他低头吃饭的声音。

 

一直到他吃完饭,放下碗筷,林西彩终于开口,问了句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话,“你交往过的那些女生里,有没有真的喜欢过谁?”

 

李慈讷讷抬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喜欢过谁?

 

也许都喜欢过,不然他不会选中她们。

 

也许谁也没喜欢过,不然不会故意甩了她们,兴致勃勃地看她们伤心。

 

她想听到什么答案,李慈有些捉摸不透。

 

因为捉摸不透,所以不敢轻易开口。

 

这件事是两个人的雷区,两个人最初结怨的原因,李慈再明白不过,有关这件事,他随便开口说点什么,大概都会踩到她的雷区。

 

李慈紧张起来,像一个被扒光示众的囚徒。

 

林西彩盯着他,见他不吭声淡淡笑了下,意味不明,“你说你这么恶劣,都有人在外面捧着一颗心等你回去,李慈啊李慈,你真是好福气啊。”

 

李慈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和凉意,抬眸看过去,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脸,眼神微微一颤。他看着她,喉结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林西彩抿了抿唇,“你在想什么?”

 

林西彩笑了,目光下移,落到他紧紧捏着的勺子上,“怎么,又想扎我一下?”

 

李慈没说话,松开那柄勺子,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盯着她,俊秀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近似担心的神情,“……有人欺负你是吗?”

 

林西彩笑意凝在唇边,微微怔了下,甩开了他的手。

 

李慈凝眉,“警……警察,我爸,有没有找你麻烦。”

 

林西彩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我,我可以帮你。”

 

“帮我?”林西彩抿唇,“帮我什么?”

 

“帮你跟他们说我……我没事,你可以看着我打电话,我不会乱说话的……”

 

他未说完,林西彩忍不住笑了,手指向上移动,掌心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她的声音传过来,呼吸是温热的,声音却是凉的,“李慈,是你傻了,还是你以为我傻了?我以为你变乖了,原来是想着怎么算计我呢。”

 

李慈身体僵住,摇头,“我不是……”

 

他没有这样想,他只是…….

 

只是见不得她心情这样不好。

 

他们每天只有十几分钟的见面时间,只有这十几分钟,没人知道这一点点时间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究竟是哪个该死的惹她心情不好,破坏了他这十几分钟的念想!都给他去死!

 

他只想让她来看他的时候是开开心心的,没有人知道她开心的样子是多么让他安心。

 

他的人生就剩下这一点点乐趣了,究竟是谁还要破坏掉?为什么这么过分?为什么这么该死?

 

不对,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他不应该盼着离开吗?他不应该盼着外面的人发现他吗?

 

他在做什么?难道他真的想要留在这个地方一辈子吗?

 

他突然开始头痛,一个声音在叫,说他要尽早离开,另一个更大的声音也在叫,说如果有她一直陪着他,这样过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外面有什么?那些浮躁空虚的日子就真的比现在好吗?

 

他的灵魂仿佛被反复撕扯,变得破烂不堪。

 

他被折磨得眼神有些涣散,眼巴巴看向林西彩,神情里有种莫名的无助。

 

他看向她,撞上她清明冷淡的目光,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习惯性低下头抠弄起手指。

 

这个动作做出来想到她不喜欢他把手指抠得血淋淋的,又马上放下了手,有点不知所措。

 

“紧张什么,”林西彩看过来,顿了顿,语调轻盈,“你最近表现不错,过两天我想带你出去走走,你会逃跑吗?”

 

李慈猛然看向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出去?出去走走?

 

她说想放他出去……

 

李慈心里没有多少期待,他根本不相信她,甚至内心深处掀起一种不安。

 

可在她的灼灼目光中,他还是如她所愿摇了摇头。

 

林西彩温柔地笑了笑,意味不明。

 

……

 

李慈并未将她的话当真,直到几天后的一个周末,她早早来到这里,心情很好地跟他说,今天天气很好,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李慈看着她的眼睛,在那双清澈无害的笑眼中分辨不清里面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最初发了疯地想出去,而今,这个机会摆在他面前,更多的是一种麻木和不安——她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眼睛被她用一个黑色的眼罩遮住,那种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身体僵硬,心脏骤停一瞬,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下意识伸手过去要去将它抓下来,一只温热的柔软的手轻轻捉住了他的手腕。

 

“别动。”她说。

 

李慈已经习惯了她用冷冷的命令的语气跟他讲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不敢再反抗。

 

不敢,也不想再反抗,她牵着他,柔软细腻的皮肤贴着他的,属于她的体温通过手腕传过来,让他从身体到思维都变得迟钝而僵硬。

 

他的身体和灵魂对这个人的渴望已经到了可怖的地步,一点点皮肤相触而已,就让他像个被满足的瘾君子,不能自拔,沉迷又沉沦。

 

他的视线被遮得很严,他什么都看不见,全部的五感都聚在手腕上她牵着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