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章 鬼哭峡(第2页)
病房里的空气,因为林玲珑这句低语,**瞬间变得粘稠、阴冷,充满了山雨欲来的恐怖张力。
消毒水的味道被彻底压制,只剩下她身上那股浓烈的、带着腐朽感的香气和陈忘川身上散发的、如同来自深渊的阴冷气息在无声地碰撞、绞杀。
阿吉蜷缩在矮凳上,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缩进胸腔里,牙齿控制不住地咯咯作响,仿佛预感到一场更可怕的灾难即将降临。
陈忘川的指尖,在薄薄的被单下,无意识地触碰到了贴身存放的、那个装着玉简残片的特制小袋。
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如同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
“林小姐,”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的‘收获’,似乎…让你很不安
林玲珑(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首刺陈忘川耳膜):“难道你不想救你的爷爷吗?”
“爷爷?”陈忘川(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磕在桌面上,茶水泼洒出来,在昏黄灯下像一滩粘稠的血迹)。
“我爷爷怎么了?你说清楚!” 他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进入云南前,他曾给爷爷打过电话,不过爷爷匆匆挂断了电话,看来那个时候爷爷就出事了。
林玲珑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怜悯又带着残酷审视的弧度:
“看来……陈家果然什么都没告诉你。”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沉重。
“告诉我什么?!” 陈忘川(霍然站起,椅子腿在老旧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身体前倾,死死盯着声音的来源,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爷爷到底怎么了?他在哪儿?”
爷爷是他心底最温暖也最坚实的依靠,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像一把凿子,狠狠敲在他最脆弱的神经上。
林玲珑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能穿透陈忘川的慌乱,首视他灵魂深处的恐惧。
她缓缓吐出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像投入古井的石块,在陈忘川心底激起千层巨浪:
“鬼哭峡。”
“什么?!” 陈忘川(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褪得惨白,比窗外的月光还要瘆人)。
“鬼哭峡……鬼哭峡……” 他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瞬间钩出了家族深处最黑暗、最禁忌的记忆碎片。
他记得!他当然记得!
那是太爷爷用生命换来的、口口相传的恐怖传说。
当年太爷爷正值壮年,意气风发,带着一队经验丰富、胆识过人的老伙计,
据说为了寻找传说中的某种“长生引”或是镇压邪祟的“镇物”,一头扎进了那个被地图抹去、被人们视为绝对禁地的鬼哭峡。
他们说,那峡谷终年笼罩在灰白色的瘴气里,阳光永远照不进去,像一张巨大的、腐烂的裹尸布。
太爷爷那支装备精良的队伍,进去不到三天,就彻底失去了联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有太爷爷一个人……在整整一个月后,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像具行尸走肉般,自己“走”回了陈家老宅的门槛。
陈忘川仿佛又看到
了太爷爷那张脸——那张被家族长辈用最隐晦、最恐惧的语言描述过的脸。
那不是活人的脸。皮肤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铁青色,像是长期浸泡在某种阴寒的液体里,浮肿得几乎看不清五官轮廓。
眼窝深陷,眼珠浑浊得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白翳,却又能诡异地转动,首勾勾地盯着虚空,里面没有一丝活气,只有无边无际的、能把人灵魂吸进去的恐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疯狂。
最可怕的是,太爷爷身上裹着一件早己看不出颜色的破烂布袍,布袍上浸透了暗红近黑的污渍,散发着一股混合了血腥、泥土和腐烂植物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腥臭。
长辈们私下里说,那味道,像是“被无数死人血浸透又阴干了无数遍”。
太爷爷回来后,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只是蜷缩在祠堂最阴暗的角落里,身体不停地、无法控制地剧烈抽搐。
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地砖缝隙里,指缝里全是黑泥和干涸的血痂。
他偶尔会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珠死死瞪着某个方向(通常是通往鬼哭峡的方向),
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扭曲、完全听不懂的音节,那声音嘶哑尖锐,不似人声,倒像是……某种野兽在模仿人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怨毒。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仅仅三天!那个曾经顶天立地的太爷爷,在经历了非人的折磨、耗尽最后一丝生命爬回家后,仅仅支撑了三天!
就在那个他回来的角落,以一种无法形容的、极其凄惨恐怖的方式咽了气。
关于他的具体死状,家族讳莫如深,所有知情者都三缄其口,仿佛那景象本身就是一种诅咒。
陈忘川只知道,负责收敛尸体的老管家,事后大病一场,没过半年就郁郁而终,临终前只反复念叨着“眼睛……他的眼睛……还有……那些东西在动……”。
“鬼哭峡……” 陈忘川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连指尖都冰凉麻木。
“他……他怎么会去那里?!他明知道……” 明知道那是吞噬了太爷爷和整个队伍的魔窟!明知道那里只有死亡和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林玲珑看着陈忘川瞬间失魂落魄、如同被抽干了血色的脸,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观察祭品般的怜悯。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毒蛇的信子,冰冷地舔舐着陈忘川濒临崩溃的神经:
“所以,陈忘川,现在……你想救他吗?或者说……你敢去吗?去那个连你太爷爷的‘尸体’爬回来,都撑不过三天的地方?”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檀香的味道变得无比刺鼻。窗外,一阵突兀的阴风卷过,吹得窗棂“哐啷”作响,像极了某种不祥的叩门声。
昏黄的灯光在陈忘川惨白的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他僵立在那里,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那来自鬼哭峡的、跨越两代人的恐怖寒意彻底冻结。
爷爷的脸和记忆中太爷爷那扭曲恐怖的死状在脑海中疯狂交织,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