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元芳受困慈云庵(第2页)
“虎敬晖！王孝杰！”一个名字如同惊雷，在他濒临崩溃的心底轰然炸响！那是战友的英灵，是昔日并肩浴血、最终马革裹尸的同胞！他们仿佛就在这浓烟血雾之中，沉默地注视着他！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与愤怒，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喷发！这股力量瞬间冲垮了迷烟的桎梏，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就在那沉重的禅杖即将落下的瞬间，元芳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以左脚为轴心，拧身、侧滑，动作快如鬼魅，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沉重禅杖带着恶风贴着他胸前呼啸而过，重重砸在地上，碎石飞溅！而元芳的身体，如同失去平衡般，顺势撞入了那巨汉因全力挥杖而露出的空门！
“噗嗤！”
一声短促而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
元芳手中那柄夺来的短刃，此刻己齐齐没入了巨汉毫无防护的肋下要害！刀刃精准地穿透了脏腑！巨汉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愕和无法置信的剧痛。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小山般轰然倒塌，激起一片烟尘。
“呃！”元芳自己也因这倾尽全力的一击和巨汉倒下的反震之力踉跄后退数步，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左肩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彻底崩裂，鲜血迅速浸透了半边衣袍，刺目的猩红在昏黄的灯光下蔓延。迷烟的余毒仍在脑内盘旋，视野边缘阵阵发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碎裂的骨头，带来钻心的疼痛。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刚毅的下颌不断滴落，在地上砸开小小的血花
。周围的凶徒被这悍勇绝伦的一击所震慑，一时竟无人敢上前。
“一群废物！他己是强弩之末！给我上！剁碎了他！”尖细女尼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她躲在人群后方，挥舞着手臂，歇斯底里地尖叫。凶徒们如梦初醒，再次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刀光剑影如潮水般向中央那摇摇欲坠的身影涌去！元芳拄着短刃，挣扎着想要站起，眼前却阵阵发黑，敌人的身影扭曲重叠。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漫过那强行支撑的意志堤坝。难道真要葬身于此？狄大人……他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飘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溶洞入口方向猛然炸开！那扇厚重的、被铁条加固的木门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瞬间爆裂成无数碎片！木屑、碎石如同暴雨般向洞内激射！刺眼的火光伴随着浓烈的硝烟味猛地涌入这血腥污浊的地下空间！“杀——！！！”
一声苍老、威严，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的怒吼，如同定海神针，穿透了所有的喧嚣与混乱！这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狄阁老在此！奉旨剿贼！弃械跪地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紧接着，是无数官兵如同潮水般涌入的沉重脚步声、铁甲碰撞的铿锵声、刀剑出鞘的龙吟声！那整齐划一、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军阵步伐，带着摧枯拉朽、碾碎一切的气势，瞬间将地下空间内所有的厮杀声、惨嚎声彻底淹没！火光！无数的火把涌了进来，瞬间驱散了洞穴中大半的昏暗与阴霾！火光跳跃着，照亮了官兵们冰冷的铁甲、森然的刀锋，也照亮了凶徒们骤然变得惨白、写满惊骇的脸！为首一人，绯袍玉带，须发微霜，面容沉静如渊，双目却亮如寒星，仿佛能洞穿一切魑魅魍魉！正是当朝宰辅、神断狄仁杰！他身侧，张环、李朗两大护卫如同怒目金刚，手中长刀寒光凛冽，杀气腾腾！身后，是潮水般的千牛卫官兵，甲胄鲜明，长槊如林，冰冷的杀气瞬间将整个溶洞冻结！“大人！”元芳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强撑着的意志如同断弦。他眼前彻底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就要向前栽倒。
“元芳！”狄仁杰目光如电，瞬间捕捉到浴血苦战、摇摇欲坠的爱将，脸上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惜与震怒，“李朗！速救元芳！张环，拿下首恶！众军士，清剿残敌，救护百姓！不得滥杀！”
“得令！”李朗应声如雷，身形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手中长刀划出炫目的弧光，瞬间将挡在元芳身前的两名凶徒劈飞！他一手稳稳扶住元芳瘫软的身体，一手持刀，警惕地护在身前，声音带着哽咽：“兄弟！撑住！李朗来了！”“杀啊！”张环更是虎吼一声，率领如狼似虎的官兵，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凝固的油脂，凶狠地撞入敌群！训练有素的军阵配合，锋利的制式长槊，瞬间形成碾压之势！凶徒们那点亡命徒的悍勇在朝廷正规军的铁流面前，如同螳臂当车，瞬间土崩瓦解！惨叫声、兵刃折断声、跪地求饶声此起彼伏。“走！”混乱中，那尖细女尼（妙音师太）眼中闪过一丝极端的不甘与怨毒，她猛地从袖中掏出数颗黑乎乎的弹丸，狠狠砸向地面！“轰！轰！轰！”剧烈的爆炸伴随着刺鼻的浓烟瞬间在洞内爆开！烟尘弥漫，碎石乱飞！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烟雾瞬间扰乱了官兵的阵脚，也遮蔽了大部分视线。“拦住她！”狄仁杰厉喝，但烟尘弥漫，人影幢幢，一时难以分辨。
就在这混乱的烟雾掩护下，妙音师太身形急退，竟如鬼魅般闪向溶洞深处一条不起眼的狭窄裂缝。同时，另一道更为诡异迅捷的白色身影（玉面狐）如同没有实体的幽灵，几乎与她同时扑向那条裂缝！那身影在烟雾中一闪而逝，只留下一串若有若无、冰冷而充满嘲弄意味的银铃般的轻笑，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嘲讽。
“休走！”张环怒目圆睁，挥刀欲追。
“穷寇莫追！小心暗道机关！”狄仁杰沉稳的声音及时响起，制止了张环的冲动。他目光如炬，扫过那条幽深黑暗的裂缝，眼神深邃无比。“清剿残敌，救治伤者要紧！他们……逃不出这大唐的疆土！”最后一句，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决心。战斗很快结束。残余的凶徒或被斩杀，或弃械投降，被官兵用绳索牢牢捆缚。幸存下来的囚徒们，有的劫后余生，抱头痛哭；有的依旧神情呆滞，蜷缩在角落，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显然己被那迷烟彻底摧毁了神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硝烟味和那驱之不散的、令人作呕的甜腻烟味。
狄仁杰快步走到被李朗扶住的元芳身边，蹲下身，不顾元芳身上的血污，亲自搭上他的腕脉。指尖传来的脉象虚弱紊乱，显然是失血过多兼剧毒侵体。看着元芳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看着他肩上那狰狞翻卷、深可见骨的伤口，狄仁杰素来沉静如水的眼中，翻涌起难以言喻的痛心和滔天的怒火！他轻轻拍了拍元芳冰冷的手背，声音低沉而坚定：“元芳，你做得很好！剩下的，交给老夫！”
“大…大人…”元芳艰难地睁开眼，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完成使命后的释然，“地…地下…胡商…迷烟…据点…
”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
“老夫看到了，都看到了！”狄仁杰沉声应道，目光扫过这血腥污秽的地下魔窟，扫过那些神情呆滞的受害者，眼神锐利如刀。“此案之恶毒，令人发指！慈云庵，不过冰山一角！”“大人！”张环大步走来，脸色凝重，手中捧着一块从翻倒的铜炉边找到的、尚未燃尽的暗色膏块，以及几张匆忙间被匪徒遗弃的、写满异域文字和奇怪符号的羊皮纸卷。“您看这个！还有那边找到的几箱东西！”
狄仁杰接过那膏块，凑近鼻端，眉头瞬间锁紧。那甜腻中带着一丝奇异腥气的味道，与他之前判断的“极乐散”极其相似，但似乎更加霸道纯粹！他再展开那几张羊皮纸卷，上面扭曲的文字他虽不能尽识，但那熟悉的波斯花体字和几幅描绘着某种植物和蒸馏器具的简图，让他心中猛地一沉！
“大人！救…救我…黑船…黑船…”一个微弱、嘶哑、带着浓重异域口音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是那个最早被元芳的呼喝唤醒、后来又被浓烟熏倒的卷发胡商！他不知何时竟恢复了一丝神智，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狄仁杰，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溶洞深处那条幽暗的裂缝方向，脸上充满了极度的恐惧。“…河…洛水…大…大船…黑…”话未说完，他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头一歪，再次昏死过去，气息微弱。
黑船？洛水？狄仁杰的目光如鹰隼般骤然锐利起来，瞬间投向那条吞噬了妙音师太和玉面狐的黑暗裂缝。慈云庵下的罪恶据点己被捣毁，但这条隐秘的水道出口，那艘神秘的“黑船”，还有这更加霸道的迷烟来源…仿佛一张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巨网，正借着洛水的波涛，悄然浮出水面！这地下魔窟的血腥气息，正无声地沿着幽暗的水脉，流向更加深邃莫测的远方。他缓缓站起身，绯红的袍袖在跳跃的火光中拂过这片浸透血泪的罪恶之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溶洞中，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沉重：“传令！封锁洛水上下游所有码头！彻查一切可疑船只！
慈云庵，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