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这位是王嬷嬷,皇后娘娘特意派来教导我一些规矩。”宁清简单直接的点出王嬷嬷的来历,“王嬷嬷,劳累你跟着我去观山庵了。”

 

王嬷嬷闻歌弦而知雅意,一路看下来,多少猜到宁清的性子,笑道:“小姐折煞老奴了,观山庵清幽雅静,是奴婢的福分才是。”

 

观山庵因宁清在京城出了名,最近不知多少人想去凑热闹。但观山庵却以为佛祖重塑金身为由,闭门谢客。

 

住不住京城内,王嬷嬷真不在意。

 

宁清心下稍宽,安置王嬷嬷的事就全交由陈嬷嬷负责。

 

昨夜大雪,今日日光灿烂,路面上的积雪化了一些,路滑车慢,宁清一行人将近午时才回到观山庵。

 

回来第一件事,宁清就先去看望濯尘师太。

 

屋内,濯尘师太强撑着精神等宁清,一见她进来,顺手脱掉斗篷,师太皱眉道:“急什么?缓缓再脱。”

 

宁清可等不了,外头寒气重,去了斗篷,才好近身说话。

 

“师傅,我身体好着呢,再说,屋内暖哄哄的,一点都不冷。”宁清眉眼浅弯,倾身去握师傅的手,让她感受自己手心的温度,是暖的。

 

濯尘师太又问起皇后召见的具体情形,宁清事无巨细的答了,“王嬷嬷就住在我院子里头,出嫁前,我会打发她走。”

 

不管皇后是好意还是另有目的,宁清都不想接受。她对镇国公府生活的规划就是平淡,无波无澜,还有,弥补。

 

“陈嬷嬷会一直陪着你。”濯尘师太安慰宁清。

 

宁清目光逐渐坚定,重重点头,陈嬷嬷也说过一样的话。

 

她实在舍不得师傅。可是,濯尘师太在僧尼当中已有声名,她自己更属意在观山庵度过人生最后的日子,观山庵私下已经准备圆寂仪式。

 

这些宁清都清楚,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让师傅跟着去镇国公府的话来。

 

陈嬷嬷刚好进屋,禀报道:“师太,姑娘,奴婢安排王嬷嬷住在西厢房。”

 

有外人在,陈嬷嬷就此改口,把宁清当做主子,而非自己帮着养大的孩子。

 

“嬷嬷,你瞧着那位性子如何?”濯尘师太关心问道。

 

“通达明理,极好相处。”

 

陈嬷嬷心底佩服,宫里混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言谈举止、周身气度,比她在江南见过的那些大族人家的管事嬷嬷还要厉害。

 

宁清眼眸一动,就有了主意。濯尘师太看在眼里,没有插手,宁清要开始自己解决麻烦。

 

山中不知岁月悠长,草木比人先知春暖。

 

婚期前一天,宁清搬到京城的宅子待嫁。濯尘师太经过半个月的调养,病情有了起色,坚持要来送嫁。

 

月沉如水,迟来的慌张和忐忑开始漫上宁清心头,她不想让师傅担心,只静静地伏在窗前,等待天亮。

 

这不是正常的出阁,不需要人嘱咐她如何侍奉夫君,应付公婆,怎么教养子嗣。

 

宁清小时候在山下见过一次婚礼。

 

只隐约记得,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满眼的红色,新娘被扶出喜轿时通红的脸颊。

 

还有,甜滋滋的喜糖。

 

她含着糖果,一手牵着濯尘师太,一手握着陈嬷嬷的手,满足的上山。

 

翌日,天公作美,万里无云。

 

镇国公府娶亲的消息京城人众皆知,陆老夫人有心低调,并没有大办,只请亲戚好友上门吃酒。

 

幸而有万福寺方丈的指点,陆长野和宁清的亲事,有冥婚之名,而无冥婚之实。三书六礼,凤冠霞帔,上族谱,皆数齐全。今后在镇国公府孝顺长辈,教导小辈,尽到世子夫人的职责。

 

对镇国公府和宁清而言,都算是一桩好事。

 

天刚蒙蒙亮,宁清一身正红色喜服,头戴五福金丝镂空吉祥凤冠,手持喜上枝头团扇,坐在梳妆台前。

 

濯尘师太眼含不舍,哽咽道:“赖兹托令门,任恤庶无尤,孝恭遵妇道,容止顺其猷。清儿,要谨记,荣华花间露,富贵草上霜。”

 

“师傅惟愿你无灾无难到白头。”

 

宁清匆匆眨动泛红的眼眸,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诉说,可全堵在喉咙口,发不出声来,只化成一声沉闷的“嗯”。

 

她微仰着修长的脖颈,不让泪珠浸染眼角的胭脂。

 

喜娘喜气洋洋的高喊,“吉时已到!”

 

宁清最后望了一眼师傅,扶着陈嬷嬷的手,缓缓踏出闺房。

 

花轿到镇国公府门口,鞭炮齐鸣,礼乐不断,宁清扶着喜娘徐徐下轿。

 

团扇在前,未能遮掩全貌,宁清冉冉而至,腰肢袅娜,雪肤衬红衣,清然独立。

 

先前没见过宁清的客人不觉倒吸一口凉气,而后暗道可惜,嫁人即守寡。

 

陆老夫人端坐在高堂之上,正要示意拜堂。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原是宫里来人送赏。

 

打头的是皇上贺礼,一封圣旨,赐宁清为二品诰命夫人,另赏玛瑙玉如意一对。

 

紧跟着就是皇后。坤宁宫赏鸾凤和鸣金如意一对,蜜蜡朝珠、珊瑚朝珠各两盘。

 

后面还有后宫嫔妃们的一些贺礼。

 

陆老夫人只能先和宁清领赏谢恩,又请送礼的公公们吃一杯喜酒,安排妥当,便重新回到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