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

宁清看向陆值的眼神一言难尽，余光瞧见陆长野神色难辨，抬头看上首，等陆老夫人的发话。

如果说在陆值刚进门的时候，陆老夫人对陆值的苍老瘦削感到震惊，恨不得立即让御医来诊治。等听完这番话，陆老夫人的心就彻底沉了下去。

黑潭锐利的双眼盯着陆值沉默片刻，陆老夫人才沉声道：“我看你病得厉害。今晚天色不早了，不如就在府里歇下，菁华院扫洒不曾懈怠，过去就能住人。”

“啊？”陆值一懵，怎么扯到留宿的事。

任氏忍不住插嘴：“大嫂，这可是难得的好事，赶紧办了要紧！相公天天吃不下，掉肉掉的人害怕，哪能睡得着啊！”

“对，大嫂。”陆值接连咳嗽，以手掩口，深深呼吸一回，虚弱的说：“大嫂，长野，事情紧急，来不及深思熟虑，要是襄阳伯那边有了别的招数，咱们就不一定能拿到手了。”

“更深露重，行路不便，我们就叨扰一晚。还希望大嫂和长野早做决断。”陆值转念一想，留下更好，能第一时间知道陆老夫人和陆长野答不答应。

这两天就让任氏多多来禧晖堂。

“清儿，你亲自送人去。务必让他们住好，让府医去守着。”陆老夫人意有所指的嘱咐。

宁清当即明白了陆老夫人的意思，福身应下，浅笑着对陆值夫妻道：“叔公叔祖母，请随我来。”

陈嬷嬷和碧影知机，早让人去打理菁华院。等宁清带人到的时候，院内烛火通明，伺候的丫鬟婆子已经就位。

“菁华院是您二老常住的院子，丫鬟婆子也没换。晚些府医就过来，在西厢房守着。若是有哪里不顺手的，老夫人只管打发人去找我。”

宁清客客气气的，不用多介绍，菁华院是镇国公府为陆值和任氏准备的院子，每次留宿就是歇在这里。

任氏进门，环顾一圈，和清明节留宿时不一样。松鹤延年的紫檀木屏风，福禄寿碧玉葫芦摆件，浣青碧的窗纱，应时应景。

显然是为他们夫妻特意收拾出来的。任氏便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用心了。”

宁清见任氏一脸被讨好的满意，也没说什么，只笑着告辞。陆值和任氏也不留人，他们也需要独处商量事情。

一出门，宁清立即收敛笑意，低声问陈嬷嬷：“人调来了吗？”

陈嬷嬷重重点头，“里里外外都守着，跟随来的奴仆和小厮都安排人跟着，一丝消息都不会漏出去。”

宁清轻轻嗯一声。刚刚陆老夫人的言外之意就是要看守陆值和任氏两人。

夜色渐浓，今晚无月，路上灯笼透出微弱的光，凉风一起，宁清忽的有种风雨欲来的寒意。

刚回到禧晖堂，陆长野便从里面大步走出来，宁清忙上去问道：“怎么出来了？”

陆长野的面庞在夜色下衬得阴沉，温声解释：“祖母白日劳累，又撑着等我回来，该说的都说了，早些歇息也好。”

宁清点头，平日陆老夫人亥时歇息，现下都快子时了。“那菁华院那边怎么办？不能一直不让人进出呀。”

陆长野伸手握住宁清的手，触感生凉，用力牵紧，掌心相对，细白的柔夷逐渐暖和起来。

宁清任由男人牵着，两人并肩而行。

“我今晚不回正房了，去一趟隔壁府。”陆长野忽然宣布，“我觉得叔公暴瘦这事不对劲，一定要查一查。”

宁清心里一紧，“什么？”

“舍利子真的能治病吗？”陆长野摇摇头，只是一种直觉，尚未有实证。他想先跟宁清确认一下舍利子的效用，宁清自小听着佛音长大，对这些比他熟悉。

宁清垂眸沉思，柔声开口：“若要我说，没有实际作用。师祖过世那年，有人上门求取舍利子，医治病重老母，师傅和主持师太分文未取，可三日后，那家依然挂起了白幡。”

“死生大事，皆有命数。”宁清感叹。

“舍利子要真的有效，何至于在宝库里落灰？”陆长野冷嗤一声，讥讽之意毫不掩饰。陆值脑子不笨，怎么会出这种昏招。

送宁清回到正院，陆长野还要出去，停在门口嘱咐：“我让周侍卫去菁华院，闹不到你跟前，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必理会，等我回来再说。”

宁清点点头，“你小心。”

陆长野颔首，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陆长野不回来，宁清洗漱完就强迫自己睡下，她要养精蓄锐。

而菁华院，陆值和任氏夫妻你看我，我看你，在灯下商量。

“你还说大嫂会心动，她都不搭理咱们！”任氏张口埋怨，冷哼道：“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算了，就怕我们折腾一番，到头来为别人作嫁衣！”

“你懂什么？”陆值瘦削的脸一抖，压低声音解释：“总要留点时间让人想想。等明天再说，一切听我的。”

任氏只能点头，表示她会配合。

丫鬟打热水进屋，陆值一挥手让人出去，亲自擦洗。清水很快变成白色，他来之前故意弄得脸色白一些，可惜来的匆忙，没有带白膏子过来，明日没法用了。

然而，他一低头就看到自己手背干枯，瘦的皮包骨，完全没了以往的富态。陆值心就慌得厉害，太医院的太医几乎找遍了，就是寻不到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