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中东铁路

  当天晚上,唐枭就把事情和陈卫熊说了。

  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实话实说,高力士不是我的第一人选,一是和青洪帮、哥老会等等相比,他的势力不够大!二是他这个人底子不干净,太复杂,摸不透,很难交……”

  “那就算了!”唐枭说。

  陈卫熊眯着眼抽烟,犹豫了一下又说:“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你到傅家甸第一天,就救了他。”

  “一百是不是少了点儿?”唐枭问。

  “兄弟,你一年工钱才二十四块大洋,一百还嫌少?”

  唐枭嘿嘿笑了起来,他也就是打趣儿而已,谁都明白这钱不过就是意思一下,高力士下了这么久的功夫,当然不是想让自己干一锤子买卖。

  钱多钱少,他和陈卫熊也志不在此。

  既然他同意做了,唐枭也不再多想,笑嘻嘻地问高力士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陈大茶壶撇了撇嘴:“江湖传言,这你也信?”

  “信!我当然信!”唐枭瞪起了眼珠子,“既然您老人家这么牛逼,能不能麻溜儿帮我想个法子,把韩大马棒拿下?”

  陈卫熊就知道他要说这个,他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觉得人不能太安逸了,没有目标就没有斗志,留着韩学民,这个大兴安岭六道沟的野犊子才有向上的动力。

  于是不再说话,身子一歪就躺了下来。

  唐枭往起扯他:“别耍赖,说话!”

  “说个屁,高太监说的就不是我,我他妈要是有那两下子,陪你这个犊子在这儿扯鸡毛犊子?睡觉!”陈卫熊盖上了被子,又说:“最近这边事儿多,你自己去吧!”

  “不行!”

  好说歹说,差点动手削他,才同意一起去。

  夜深了,两个人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唐枭问:“没想到,这个姓高的明面开赌场和药堂,私下里竟然倒腾军火,这玩意儿卖给谁呢?”

  陈卫熊把胳膊枕在了脑后,轻声说:“土匪、帮会……尤其是盒子炮,想要的人太多了!我也没想到,本以为他一直想贩运鸦片,又和三大家弄的挺不开心,没想到都是幌子……”

  “也不一定是幌子吧?毕竟运‘土’更赚钱!”

  陈卫熊歪着脑袋看他,有些奇怪:“那你为啥这么反感?”

  “我爹说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说。

  “你爹,是个爷们儿!”陈卫熊由衷赞道。

  唐枭鼻子一阵发酸,好半天才说:“问个事儿。”

  “说。”

  “高力士说,‘土’不是谁都能碰的,为啥呀?”

  “这是投名状,道上的规矩,想要运‘土’,必须亲手杀光家里的妻儿老小……”

  唐枭吓了一跳,忍不住骂了娘,问为啥。

  “因为只有这样,才没了后顾之忧,没这个狠心,干不了这个行当!”

  “……”

  第二天,俩人去找三姐请了假。

  两天后的早上,来到了位于秦家岗的哈尔滨火车站。

  这座火车站始建于1899年10月,最初只是一座临时搭建的小房子,叫松花江站,俗称秦家岗站。

  1903年7月14日,随着中东铁路全线正式通车运营,才改为哈尔滨站。

  火车站建筑风格独特,外立面为白色理石,大红色瓦顶,属于典型的中西合璧‘新艺术’风格。

  主楼顶部的大钟显示:8点40分。

  车站一共有五个大厅,左边是中央门厅和餐厅,候车室分为三等,最右边才是中国人候车室。

  看到这种分布,唐枭脸色就有些难看。

  陈卫熊拉了他一把:“想啥呢?没挂‘中国人和猪狗不得入内’,你就偷着乐吧!”

  唐枭恨恨道:“奶奶个腿儿,早晚把这些外国人赶回老家去!”

  火车站前人流熙攘,马车辚辚,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各色人等鱼龙混杂,洋人、商贾、劳工混杂其间,尘土与喧嚣共舞,一派繁忙而纷乱的景象。

  两个人买完票,蹲在候车厅门外看了好一会儿,五十分钟后才上了火车。

  长春县距离哈尔滨五百多里路,人们习惯称其为宽城子,之前改叫过长春府,1913年才改称长春县。

  唐枭是第一次坐火车,看啥都新鲜。

  陈卫熊买的是头等车厢,据说前几年还不卖给中国人,这两年有钱就可以了。

  车厢里都是木质座椅,刷着亮晶晶的油漆,十分宽敞,并没有坐满,几乎都是外国人。

  火车慢得像老牛一样,好半天才发车。

  唐枭将车窗抬了上去,趴在小桌板上往外看。

  松花江南岸布满铁路线,临江铁路贯通了整个江岸,铁路边一排排高大的仓库和货位,满载货物的列车穿梭往来。

  不远处的码头上,等待装船运往俄国或通过水陆转运英、法等国的东北土特产堆积如山,木材、煤炭、粮食、皮革、牛马、生猪等等眼花缭乱。

  陈卫熊指了指,说:“看见了吗?都他妈倒腾走了!”

  唐枭没说话,目不转睛看着,又是生气,又觉得鼻子一阵阵发酸,再抬头看向那些谈笑风生的外国人时,目光就凶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