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跪天跪地跪父母(第2页)

  唐枭哈哈大笑,弯腰就把儿子抄了起来,高举过头顶:“儿子,想爹了吧?”

  “想!”

  唐府的年夜饭很热闹,摆了三大桌。

  吃饭前,唐枭带着兄弟们,扛着好多黄纸,去给逝去的那些朋友送些钱。

  黄纸裱上,唐枭亲手写满了名字:高元良、隋广志、孙亮、魏大河、郑素娥、梁麦穗、邓宇……光头老六、二狗、三蛋、氓子、老尿、老小儿……

  半夜。

  零下三十度的寒风裹着碎雪,在响马哨西城墙上打着旋儿。

  爆竹声中,唐枭挽着鹤顶红,踩着积雪拾级而上。

  身后警卫排的兵们抬着几屉刚出锅的饺子,蒸腾的热气从边缘缝隙钻出来,在刺骨的风里转眼就散了。

  行至半途,有歌声隐隐约约。

  鹤顶红一把拉住了唐枭。

  所有人都停下了。

  那嗓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着浓浓的鼻音,像把刀子似的,生生劈开了震耳欲聋的爆竹声:

  “你给谁纳的一双牛鼻鼻鞋儿……”

  歌声在关外的风雪里打着颤,‘牛鼻鼻鞋’唱音是‘牛(bia)鞋(hai)’,土得掉渣,又扎得人心疼。

  “你的那个心思我猜不出来,麻柴棍棍儿顶门叫风刮开,你有那个心思把鞋(hai)拿来。一座座山来,一道道沟,我找不着个妹子我不想走。远远的看见你不敢吼,我扬了一把黄土让风刮走……”

  这种腔调,所有人都没听过。

  歌声像道豁了口的镰刀,在众人心头上拉锯。

  高亢处能撕开云层,低回时又钻进地缝,调子里掺着苍凉,混着苦楚,还带着几分光棍汉想婆姨的酸涩、伤感、压抑、释放……

  多种感受杂揉其中,让人的鼻子一阵阵发酸。

  唐枭见老婆流了泪,帮她抹了两下,说:“这孩子,肯定想老婆了!”

  “他是想家了……”鹤顶红的声音碎在了寒风里。

  饺子台上城墙,值夜的士兵纷纷过来喊过年好,唐枭问:“刚才谁在唱歌?”

  一个裹着破棉袄的小兵瑟缩着站出来,瘦得跟麻杆似的,军棉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他怯生生道:“是、是我……”

  “叫什么?多大了?”

  “杨、杨二蛋,十七。”

  “别怕,”唐枭笑了起来:“唱的非常好听,家是哪儿的?”

  “绥德直隶州,清、清涧县。”

  绥德?

  应该是陕西呀!

  唐枭惊讶:“这么远?咋跑关外来了?”

  杨二蛋皴裂的手攥着衣角:“饿……”

  就这一个字,像从冻土里刨出来的,“俺娘煮了鞋帮子,后来连鞋帮子都没得煮......饿的受不了了,全家人都跑出来了,一路走啊走,走了两年多,就来这边了……”

  鹤顶红见他脸蛋通红,耳朵已经生了冻疮,抬手摘下了脖子上的银狐领围脖,就往他脖子上戴。

  杨二蛋吓得直往后躲,结结巴巴道:“不、不,夫人,不行……”

  “怎么不行?戴上!”鹤顶红问。

  “脏,我脏……”

  鹤顶红一把扯过他,强行围在了他脖子上,红着眼睛说:“小兄弟,你不脏,你们比谁都干净!”

  雪花落在热饺子上,士兵们低头猛吃。

  不知是谁先呛出了声,城墙上响起一片压抑的抽噎。

  “杨二蛋!”

  “到!”

  “来给我做勤务兵吧!”唐枭说。

  杨二蛋手里的饺子掉在了地上,接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鹤顶红扯起了他,柔声说:“咱这膝盖呀,跪天跪地跪父母,除了他们,谁都不许跪,知道了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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