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国会的商讨(6K)

目光回到1999年

 

岁月在骷髅岛的地表悄然流淌了一个又一个十年。

 

时间,在骷髅岛上流逝得格外缓慢,但对地表的人类文明而言,1973年那次耗资巨大、损失惨重的先锋探险之后,世界已整整运转了二十六个春秋。

 

骷髅岛的存在,早已不再是秘密,却又是一个讳莫如深的绝密。

 

在那次灾难性的探险、金刚的初次显现、以及随后确认了地底存在更恐怖的“红卵”之后,“帝王组织”,被秘密赋予了最高的优先权。

 

使命只有一个:持续监视、评估骷髅岛上的远古巨型生命,尤其是那个沉睡在盆地、代号“深红圣山”的存在。

 

那个如同地下红日的巨卵,依然盘踞在塌陷形成的巨大坑洞中央。

 

坍塌的岩层和焦黑的土壤裸露在坑壁上,与周围顽强重新覆盖的墨绿色植被形成刺目的边界。

 

曾经深邃无垠的地底洞穴,如今成了一个暴露在天空之下、深达数百米的巨大陨石坑。

 

唯有巨卵周围十公里,地面仿佛被无形力量隔绝,寸草不生,只有暗沉如同凝固血液的石质地面,以及上面流动的淡淡红光与绿色脉络。

 

人类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早已牢牢钉死在这里。

 

自1973年那些莽撞的探险家们发现异常信号,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六个春秋。

 

曾经神秘的帝王组织也从极度的保密状态,逐渐演化成一个拥有诸多秘密设施、全球合作、但又在各国核心决策圈饱受争议的存在。

 

二十六年,倾注了无数人力物力,消耗了巨额资金。只是为了组织里核心任务之一,便是监视这颗代号为“深红圣山”的巨卵。

 

早期的红外探测、地震波分析、声呐扫描;八十年代偷偷运抵的钻探设备,试图获取外壳碎片却徒劳无功。

 

九十年代借助迭代多次的间谍卫星和更先进的无人探测器进行遥感分析。

 

结果呢?

 

除了知道它庞大得惊人(最新的声波扫描修正数据,最大直径已达惊人的587米),知道它内部温度在剧烈变化(极端低温至零下100摄氏度甚至更低,高温峰值超过2000摄氏度),知道它那层看似生物组织的甲壳坚硬到超越了当时人类已知的任何天然或工程材料外……

 

人类对它内部孕育的东西,本质是什么,目的何在,几乎一无所知。

 

它就像一个沉默的深渊,吞噬着所有试图探知的光束和信号,只给予最基础的生命体征反馈。

 

——那稳定得令人心悸的“嘟…嘟…嘟…芝——顿——”的震动和光芒律动。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它没有进攻,没有移动,甚至对外界的干扰(包括早年小规模的爆破尝试)也毫无反应,仿佛只是一块活着的山岩。

 

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悬在知情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份深藏于巨大外壳下的、即便处于未孵化状态也流露出的、压倒性的生命威压,如同实质的重力场,让每一个靠近的观察员都感到窒息般的惶恐。

 

这些年来,围绕骷髅岛裂口建立起来的监视网络,经历了无数次迭代升级。

 

更尖端的钻探技术试图打入更深的地层;更大功率的次声波探测仪日夜扫描;高精度、抗磁干扰的地震阵列铺设在裂口周围的丛林中;低轨道卫星用合成孔径雷达反复凝视这片区域;甚至尝试过投放安装有地质传感器和抗干扰摄像头的武装遥控机器人深入坑底……

 

然而,成果微乎其微。

 

钻探在触及那层覆盖坑壁的斯菲亚藤蔓网络时就会遭遇毁灭性失败。

 

无论钻头强度多高,一旦碰到那些藤蔓,要么被其坚韧异常且带着腐蚀性的表层弹开、崩解,要么在短暂接触后,钻探设备本身就被一种无声的能量波侵入,精密仪器瞬间短路烧毁。

 

一众操作员只能从最后传回的雪花影像中瞥见快速增殖蔓延的绿色晶格覆盖镜头。

 

次声波探测器捕捉到的只有那永恒不变的、低沉、机械般规律的“嘟……嘟……”声波。

 

无论加多少滤波器和降噪算法,都无法穿透包裹巨卵的能量场,分析其内部结构。

 

地震阵列记录到了无数次岛上的正常地质活动,以及金刚等巨兽活动引起的小型震波,但坑底巨卵区域,永远是一片稳定的“死寂”区。

 

唯一能捕捉到的巨卵活动信号,就是每次搏动时,覆盖坑壁的藤蔓网络随之同步的那一次微弱震动传递。

 

低轨卫星的高清影像上,只能看到巨大的、如同巨大瞳孔的地表裂口,以及坑底那永恒不变的暗红色椭球轮廓。

 

坑壁蔓延的斯菲亚藤蔓像一层青绿色的苔藓覆盖岩壁。

 

所有电磁波、热成像、辐射探测信号,都在深入坑壁藤蔓层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于遥控机器人?

 

那更像是一次次昂贵而不自量力的烟花表演。

 

毕竟这才99年,你要是说最先进的机器人是高达,那似乎也无可辩驳……

 

幸存时间最长的机器人只下探到距离巨卵顶部目视可见的距离,随即信号骤然中断。最后传回的画面里,可以看到几条纤细的、亮着光芒的“藤丝”如同精准的触手,悄然缠绕上机器人的肢体。

 

下一秒,画面就被扭曲的干扰雪花彻底覆盖。

 

人类科技在持续突飞猛进,但面对这深埋地心的远古造物,却始终如同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无形之墙。

 

……

 

1999年,深秋。

 

华盛顿特区,某绝密会议室。

 

厚重的、能隔绝任何声波探测与电磁渗透的多层合金门无声滑开,又缓缓闭合,将会议室彻底封死成一个压抑的钢铁棺椁。

 

冰冷的空调机组低声嘶鸣,努力对抗着因为设备过多和人聚集产生的热浪,却无法驱散那股混杂着昂贵雪茄烟雾、高级皮具气味、以及无形权力焦灼感的沉滞气息。

 

与窗外首都典型的灰败阴霾秋色不同,这里的气氛是一种被强行压抑的、接近爆沸临界点的燥热。

 

椭圆形的超长红木会议桌上,厚重的卷宗、印着红色“top seCret

 

mAjestiC”字样的报告书堆砌如山,几乎要压垮实木桌板本身的承重。

 

大幅的卫星照片被打印在超清晰相纸上铺开,无一例外,视角都是俯瞰——猩红色的巨大椭圆状物被幽深的环形裂谷环绕。

 

就像是大地之眼冰冷的瞳孔。

 

倒是有点类似《盖亚》里的眼Q初登场的模样,却又比那种场景更宏大一些。

 

地质剖面图用冰冷的线条和色块标注着脆弱的断层,地形投影沙盘上,骷髅岛裂口的位置插着一面暗红小旗,周围用密集的红点标示着帝王组织的监控设施。

 

预算清单的数字长得令人眩晕,每张翻开的文件标题都醒目地写着“深红圣山活动周期分析报告”。

 

与会者人数稀少,却代表着这片大陆权力金字塔的某个尖顶。

 

主持者是国会超自然威胁监察委员会主席,理查德·桑顿参议员,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脸上每一道法令纹都刻着严厉和不耐。

 

他身边是几位参议院军事委员会的要员,面色同样凝重紧绷。

 

长桌对面则是身着笔挺军装、肩章上星徽闪烁、代表着五角大楼不可动摇力量的两位将军,坐姿挺拔。

 

空气凝固在他们之间。

 

而在主位旁边的位置上,坐着那位早已谢顶、眼袋深重得如同沟壑、厚重的老式玳瑁框眼镜压在他鹰钩鼻梁上的老人——帝王组织奠基者之一、最高科学顾问,威廉·兰达博士。

 

他穿着已经洗得发白、袖口微微磨损的旧式法兰绒西装,指间没有雪茄,只有一份被翻阅得边角卷起、密密麻麻写满潦草批注的分析报告,在奢华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异常沉重。

 

“……整整二十六年了!兰达博士!”

 

桑顿参议员的声音打破了凝滞,不高,却让周围的环境凝滞。

 

手指骨节用力地敲击着桌面上那厚达半英尺的财务决算报告:“仅仅是过去的十年!就这十年!你们‘帝王’消耗在骷髅岛、消耗在那个该死的‘圣山’卵壳项目上的经费,已经超出了 70亿美金!70亿!美国纳税人的血汗!美元!不是津巴布韦废纸!”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几张最新卫星照片。

 

照片上那道暗红疤痕在黑白灰构成的画面中倒是还拥有刺穿视觉的压迫感。

 

上面自然是某只没破茧的宇宙恐龙。

 

“回报在哪里?!啊?!除了堆满几仓库的、印着你们那些谁他妈也看不懂的频谱曲线、共振波峰图的废纸!除了几千张在同样角度对着那个纹丝不动的卵壳拍了一千遍的‘艺术写真’!除了每次报告上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它没动’、‘它很强’、‘我们他妈的不知道它是什么’?! 你们‘帝王’是拿着纳税人70亿美金在养一个可能毁灭世界的怪胎宠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