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大智若愚

属下不解,“主子,为何是从燕王封地找?”

这人是李恒是心腹,李恒的命令他大多都能猜到一二,可今日这命令,他实在有些不解。

从燕王封地找杀手,明显就是将事情栽赃给燕王。

可燕王封地穷,燕王为人也低调,就一个老来子,对主子构不成任何威胁。

他实在想不通原因,这才问了出来。

李恒缓缓靠在椅背上,脑中回忆宁王那张脸。

身为相国,他自然时常见到宁王,可宁王往日总是嬉皮笑脸,他没发现端倪。

今日宁王肃着脸和赫连卿坐一块,那种出奇一致的神韵,还有两人短短时日便那般交好,都叫他心里生出怀疑。

怀疑一旦生根,就会留意许多往日忽略的事,他便从宁王的眉眼里,看到了一个几年未见的影子。

这才有了大胆的猜想,宁王或许也是他的外孙。

又想到谢瑾瑶说过,前世,皇后最后扶持了燕王世子。

宗室子那么多,为何偏偏是燕王世子。

而燕王夫妇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子嗣,却在人到中年时,突然传来了好消息,燕王妃有孕了。

但这么多年,就开怀了那一次,之后再没生过别的孩子。

三桩事情联系起来,让他不得不怀疑,宁王不是皇后的儿子,燕王世子才是。

至于赫连家的宁王为何成了皇后的儿子,而皇后的儿子反而成了燕王世子,他暂不得明白。

先前以为燕王世子只是寻常宗室子,纵然知晓前世最后被他得了皇位,李恒都没真正忌惮过。

可若燕王世子是皇后亲子,他不得不重视,好好的皇子却被送去外面养着,这很难不叫他怀疑,里头有什么密谋。

他又想到谢瑾瑶说前世连新帝都听他的,他却没有直接篡位,这里头他参不透的原因。

不得不提前防备。

就让太子误以为是燕王父子想杀他们,让他们先自相残杀,总归,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叶桢和太子性命。

简单将事情跟心腹说了后,他又吩咐道,“让边城那边查查,宁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日发现实在匪夷所思,皇后怎么会养别人的孩子,但宁可猜错,绝不能疏漏。

属下闻言也凝重了神情,“皇家将儿子送去燕王府,会不会是留后手?”

这种事不是不可能。

皇帝上位多年,各处虎视眈眈,或许他就是担心自己位置不稳,亦或者怕儿子们被算计的一个不剩,才偷偷藏了个到别处,以防万一呢。

毕竟,这样的事,他家主子就做过。

刚想到这,就听得李恒道,“老夫已经六年不曾见过承业了,找个机会该见见了,下去忙吧。”

属下退下后,李恒闭着眼假寐,可不到片刻,他又烦躁地睁眼,将手边茶盏砸在了窗台上。

茶盏应声而碎,李恒心头的怒焰却无法消散。

都不知道该气沈氏母子,还是该气自己底下那些不中用的。

谢霆舟只用一个假的络腮胡就让那女人乱了心神,还自以为聪明的假死,结果被谢霆舟烧成了灰。

而他只能吃了这哑巴亏,甚至都不能提醒那女人,络腮胡在暗斋藏得好好的。

“废物!”

他怒声骂了句,骂完不由又想到了萧氏和谢瑾瑶。

又砸出了一个茶盏。

就听得管家来报,“相爷,赫连公子陪沈夫人他们来取东西了,带了不少人。”

尤其还有个大高个,若要阻拦的话,势必要打一场,管家不知该不该阻拦,便来请示李恒。

若在平时,李恒哪怕心中杀意横生,也会出去周旋,但今日他实在摆不出慈善面容来面对赫连卿。

只得作罢,“让他们搬。”

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便提笔蘸墨给定远王写了封信。

信中约莫说了自己才知赫连卿的母亲是自己女儿的事,往后他会好好照顾赫连卿,请定远王不必挂心。

又提了提沈夫人对他有误会,连带着影响赫连卿,不过这些他不在意,能与外孙相见,他很开心之类。

信写好封存,又写了一封给定远王府的管家,一明一暗都送往边城。

李恒再度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养神,这次内心平静许多。

赫连卿到底只是个孩子,只要定远王认这门亲,李家和赫连家就有斩不断的联系。

若往后他再有意无意挑起一些事,让定远王误以为皇家忌惮定远王府的兵权。

届时,老定远王年迈,担心自己死后留孙子一人无依,必定会向他这个外祖父托孤。

李恒想的很好,这些算计换做寻常,也的确好用。

但他做梦都想不到,定远王和皇帝是亲父子,他的刻意近亲和挑拨注定会失败。

何况,谢霆舟早已给定远王去信,说明了李恒对赫连卿的谋算。

定远王想杀李恒的心都有,又怎会信任他,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假陆小草被拆穿后,幼童案水落石出,另外几个无辜被害的孩子,被慈善堂厚葬。

皇帝趁机下了一道圣旨,要求相关府衙严格管理各客栈事宜,并严查带头去慈善堂闹事之人。

皇后也派人给叶桢送了块真善牌匾,和不少绫罗绸缎的嘉赏。

两人等于变相给叶桢撑腰,若往后再有人找慈善堂的麻烦,就是不给帝后颜面。

处理好慈善堂的事,叶桢才有机会问谢霆舟,“真的没找到络腮男?”

当时两人在宫门得知慈善堂的消息,便兵分两路,她去云来客栈,谢霆舟去十八铺。

而十八铺正是黑市的地盘,黑市柒四被谢霆舟喂了毒,当时让他去找下单人的消息。

结果云王自己送上门,苏家下狱,苏玉成是下单者的事被审了出来。

谢霆舟就没去见柒四,想来柒四这几日被毒药折磨,已是生不如死。

谢霆舟自不会放过让柒四查十八铺的事,叶桢觉得谢霆舟不会空手而归。

果然,谢霆舟脸色凝重,“查到了,那人是李恒的人,由此还查到了别的,不过我暂不想打草惊蛇。”

加之听得底下人回禀,叶桢怀疑陆小草不是真的陆小草,他便假意什么都没查到,让自己的人扮作络腮男。

接着,他便将李恒名下有个暗斋的事说了说,“李恒这般轻声熟路陷害慈善堂,我怀疑他的暗斋里便有这种勾当。”

甚至更多,不过不想污了叶桢的耳,他没多说,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将李恒的暗斋给彻底端了。

叶桢也没追问,能说的话,谢霆舟不会隐瞒她,不过想到李恒当时吃瘪的样子。

她笑道,“你说络腮男是假的时,他的脸都扭曲了,只怕心里骂死了那个女人。”

谢霆舟摸了摸她的头,问道,“可有后悔?”

叶桢知晓他问的是可有后悔行善,摇了摇头,“这世间总归还是好人多。”

今日这样的事,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虽然总有波折,但慈善堂能帮助更多的好人。

“但其实我不仅仅是为行善,也是为了自己,我能重生是你们进献了自己的功德,那场梦并未告诉我,进献功德的后果。

但我想,定然是会让你们多些磨难的,这让我内心深处有些愧疚,我多做些功德,或许能偿还你们一二,心里也能安定些。

再往眼前说,我将来可是要与你肩并肩的人,自然需要更多名望。

如此,将来有人给你塞女人时,我也能理直气壮阻止。”

谢霆舟求生欲满满,“不会有别的女人。”

苏燕婉的事就足够吓退一部分人,再有别的人,他也会及时制止,绝不让他们闹到叶桢面前。

叶桢捏他脸,“太子殿下,说话算话。”

谢霆舟接话,“否则你就打爆我的狗头。”

见他如此上道,叶桢亲了下他的脸,以示奖励。

男人得寸进尺,腻歪了一会儿被叶桢推开。

“我瞧李恒有一段时间,一直盯着宁王和赫连卿,他会不会看出了什么?”

宁王的事,谢霆舟没瞒叶桢,而叶桢今日一直观察李恒细微表情。

若真叫李恒看出点什么,她得及时提醒谢霆舟,好做防备。

谢霆舟闻言,果然敛了绮丽心思,“我进宫一趟,晚间就不过来了。”

今晚他得去见苏侍郎。

谢霆舟回到宫里后,将叶桢的发现告诉了皇帝,“可要派人护着燕王世子?”

皇帝想了想,“他身边有几个宫廷暗卫,我再给定远王去封信,不能让李狗钻了空子。”

他爹知道后,定会给燕王府加派人手,在皇帝心里,还是很信任定远王这个亲爹的。

燕王世子聪慧,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燕王不能生,自己不是燕王夫妇的亲子,而他是定远王送过去的,连燕王夫妇都不知他真正的身世。

故而,燕王世子一直以为自己是赫连家的孩子,也以为护着他的那些人都是赫连家的暗卫。

谢霆舟见他有安排,便不再多言,“那儿臣去看看母后。”

与此同时,宁王也在皇后宫里,皇后在做一件狐裘,他躺在旁边,将慈善堂今日发生的事,仔细讲给皇后听。

说到李恒时,他状似无意道,“母后,你说儿臣帮了沈夫人,李恒是不是记恨上儿臣了,他一直盯着儿臣看,好像要用眼神将儿臣盯个对穿。”

顿了顿,他挠了挠头,“这样形容似乎也不对,他看看我,又看看赫连卿,好像在对比什么。”

他仰头憨憨问皇后,“母后,他是不是怀疑我和赫连卿有点什么,儿臣可不好男风,还是觉得我们长得相似?”

皇后的手一抖,险些扎到自己。

宁王忙起身,“都怪儿臣,胡言乱语什么,您放心,儿臣绝不好男风,就是觉得赫连卿与儿臣说得来,不过李恒那样看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屋外,谢霆舟勾了勾唇,看来他这弟弟才是真正聪明,竟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世,还用这种方法提醒皇后防备李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