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人心牢笼(第2页)
“所以我要在他们调大波幅前,先让传感器松半毫米。”我把准备好的硅胶垫片塞进袖口——这是韩东用3d打印机连夜做的,和头环内侧弧度严丝合缝,“你负责同步林若兮的头环数据,韩东黑进他们的局域网,我需要实时知道声波频率的变化曲线。”
韩东已经在敲键盘了,屏幕上跳出心灵疗愈中心的预约系统界面,“丁致远”的名字正在“中级冥想课”的名单里闪烁:“我给你设了‘近期因项目失败出现焦虑性失眠’的病史,他们最爱这种有‘改造空间’的目标。”他推眼镜的动作突然顿住,“但记得,你只有四十分钟。四十分钟后他们会检测到脑波异常,到时候——”
“到时候我会让他们觉得我是个情绪崩溃的可怜虫。”我摸出薄荷糖,糖纸在指尖发出脆响,“讲师会用暗示把‘反抗权威’和‘家庭破裂’绑在一起,我得假装被说中,求着要深度疗愈。”
柳思思突然转身,从解剖台抽屉里摸出个银色u盘抛给我。
金属砸在掌心的重量让我眯起眼:“这是?”
“三例人格解离死者的脑波样本。”她扯下橡胶手套扔进医疗垃圾桶,动作比平时重了些,“如果头环的声波频率和这个匹配......”她没说完,只是用镊子尖敲了敲解剖灯,白光在她泪痣上跳了跳,“我要你活着带数据回来。”
雨在上午十点停了。
心灵疗愈中心的玻璃门映着我西装革履的影子,像层剥不下来的壳。
前台小姑娘的笑比空调风还冷:“丁先生,您的预约是中级班,需要先做个简单评估。”她扫卡时,我瞥见系统界面闪过“xj - 207”的字样——和林若兮拍到的序列号一致。
冥想室的窗帘是深灰色的,像团化不开的雾。
头环扣上太阳穴的瞬间,我故意侧了侧头,金属支架在耳后蹭出红印——硅胶垫片正好卡在传感器和皮肤之间。
讲师的声音从环绕音响里渗出来,像沾了蜂蜜的针:“有时候我们反抗领导、反抗规则,其实是害怕......害怕失去稳定的生活,害怕爱人失望,害怕......”
我盯着他喉结的起伏。
他说“反抗”时,右手食指轻轻叩了叩桌面;说“家庭破裂”时,墙上的投影闪过张破碎的结婚照。
这些微动作在我视网膜上烧出痕迹——柳思思说过,心理暗示的关键不在语言,在同步的感官刺激。
“丁先生?”讲师的声音突然近了。
我抬头,看见他站在我面前,指尖几乎要碰到我攥紧的拳头——刚才我故意把钢笔捏得咔嗒响,“您好像很紧张?”
“我......”我深吸一口气,让声音抖得像漏风的破钟,“我上周和总监吵架,他说要开除我......我老婆昨天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我抬起眼,让瞳孔焦点涣散,“是不是......是不是我不该反抗他?”
讲师的嘴角抽了抽,很快又堆起慈悲的笑:“这说明您需要更深度的疗愈,帮您重建正确的认知模式。”他掏出张金色卡片,“今晚八点,vip室。”
地下控制室的台阶有十七级。
我数着脚步声往下走时,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墙面装着单向玻璃,另一侧的屏幕上,绿色脑波曲线像被踩乱的蛇。
守卫在我背后推了把:“进去吧,门自动锁,结束会有人来接。”
门即将闭合的瞬间,我瞥见最右边的屏幕上,3号区的曲线突然窜成锯齿波。
那不是异常,是韩东在搞鬼——他说过要“送份见面礼”。
我猛地转身,手指戳向玻璃:“3号区!有人攻击系统!”
守卫本能地探头。
我袖中的微型干扰器已经贴在门锁感应区,金属贴片接触的瞬间,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停在离门框五厘米的位置。
我盯着通风口的位置——在天花板右上角,管道直径够钻进去;警报按钮在门左侧,红色按钮上有指纹残留,说明每天至少按三次。
“看错了。”我扯出个发颤的笑,“可能是我太紧张......”
守卫骂骂咧咧地关门时,我已经在脑海里画出了地下层的结构图:控制室有六个监控屏,守卫配着电击棍,通风管道通向西侧消防通道——这些都随着心跳节奏刻进了记忆。
手机在撤离时震动。
匿名短信的字刺得我眯眼:“你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他们已经渗透进警队。”号码归属地显示“未知”,我试着回拨,听筒里只有电流的嘶鸣。
柳思思的电话是在我回到安全屋五分钟后打来的。
她的呼吸声很重,像刚跑完楼梯:“上级让我暂停病例研究。”她停顿了下,背景音里传来文件被摔在桌上的闷响,“说......说这些是偶发精神疾病,没有关联性。”
我推开窗户。
街角那辆黑色轿车的引擎声突然清晰起来,像头压低了脖子的野兽。
柳思思的声音从手机里渗出来,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冷:“致远,他们在封路。”
我摸出薄荷糖含进嘴里,辛辣的凉意在喉咙里炸开。
窗外的轿车缓缓启动,尾灯在暮色里红得刺眼。
柳思思还在说话,但我盯着她放在解剖台上的病理报告——封皮边缘翘了一角,像张欲言又止的嘴。
明天,当她把报告递给上级时,会发现什么?
我突然想起林若兮说过的话:“他们用声音铸笼子,却忘了笼子里的人,能看见锁眼。”
但现在,锁眼外站着谁?
安全屋的灯突然灭了。
韩东骂骂咧咧地去按开关,我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见柳思思的手指正搭在病理报告的订书钉上——她在用力,指节发白。
黑暗里,那辆黑色轿车的引擎声,还在街角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