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弘毅 作品

第1章 瞎子醉酒

塞外的小酒馆一向是人流稀疏的,今天是个例外。

 “来人呐,撒酒疯了!”

 小酒馆老板娘尖细的嗓音打破了人们平静如常的生活。

 街上的人群怔了怔,并没几个人理会,毕竟酒馆里撒酒疯是很常见的。

 “狗娘养的臭瞎子,不爱喝便别喝,居然敢说老娘酒里掺水,让老娘以后如何做生意?”

 瞎子?

 街上人止住脚步,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抢劫啦!”

 这一声叫尤其歇斯底里。

 这一声后,街上的人一下子炸了锅。

 “瞎子还敢抢劫,没王法了。”

 “什么?有个叫王法的瞎子在酒馆抢劫,帮老板娘揍他去。”

 “我的天,叫王法的瞎子在酒馆强奸老板娘?看我揍的他连祖宗都认不出来。”

 “日他先人,叫王法的瞎子带着他祖宗十八代强奸老板娘?够带劲的,瞅瞅去。”

 以讹传讹,逐渐离谱了起来。

 谣言好似突然给游荡的人群注入生气,让他们一齐涌入这间本就不大的小酒馆里。

 其中,不乏莫名其妙跟着人们走进酒馆的,边走边打听:“为什么都往里跑,酒要打折吗?”

 芍药十五岁的身体被裹挟在人潮之中,还不忘紧紧护持着身上的药箱。

 那是她身上唯一的珍宝。

 透过人群的缝隙,芍药一眼便看见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大叔。

 大叔此刻正端坐在桌子前,身着长衫绒袍,面容干净,神清气和,只是双眼处系着一块黑巾,使整张脸稍稍有了一些瑕疵,却由此更显得神秘,激发出人的探索欲望来。

 在大叔面前的桌上,有一个青布包裹的的长匣,格外醒目。

 另有一酒壶,一盏杯。

 大叔左手持壶,右手持杯,倒一杯,就端起来喝一杯,含在嘴里仔细品咂着,显得很从容。

 显然,他就是老板娘口中的那个瞎子。

 瞎子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

 老者白发白须,眉目却并不慈善,反而透露出些许的凶戾。

 塞外寒凉,老者却只穿着一身单衣,似乎感觉不到冷。

 透过那单薄衣服的轮廓,甚至可以看到他虬结的肌肉和沟壑纵横的筋骨。

 白发老者没有饮酒,倒是一口一口的吃着饭菜。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散落着几枚铜钱。

 显然,这为数不多的铜板将将够付这一桌饭钱,根本没将瞎子的酒钱算入其中。

 可芍药的目光很快被吸引到别处去了。

 这张桌子相邻的座位旁,正立着四尊铁塔似的汉子,都是裘皮大衣,半袒胸膛,露出黝黑而雄壮的肌肤来。

 汉子们一人扛着一柄巨斧,实在是太过扎眼。

 正当芍药疑惑这伙人的来头儿时,忽听得一声喊,让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瞎子,这塞外之地,岂容你放肆?也不问问我塞外飞鹰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人群中闪出一个俊朗的白衣少年来,剑出白鞘,刃生寒光,朝瞎子手中酒壶刺去。

 剑光一闪,半个酒壶竟腾空飞出,酒水撒了一地。

 人们刚刚觉察时,剑却已经入鞘了。

 此刻,人们才得以看清那柄剑:白鞘玉柄,剑柄上赫然是金色的鹰爪。

 鹰爪剑?

 “塞外飞鹰殷玉堂一把鹰爪剑,在江湖之中惩奸除恶,杀过无数坏人奸盗。听说近日刚领了朝廷金印,协防边市,这瞎子碰上了他,恐怕是要倒霉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人群中便一阵喝彩。

 瞎子毫不在意,仍旧拿着半个酒壶往杯子倒酒,待发觉壶中已空,便大声叫嚷着:“老板娘,上酒来,我的美酒呢?没有美酒,你那掺水的酒我也能对付。”

 “咳咳……”

 最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殷玉堂本想给瞎子一个下马威,却换来如此结果,脸上渐渐浮起一抹羞愤之色。

 身为武林名侠,当众欺负一个瞎子的事,他是做不来的。

 否则纾尊绛贵,岂不辱了自己大侠的威名。

 略一扫看,殷玉堂将目光锁定在那四尊铁塔似的汉子身上。

 “看四位的打扮穿着,定是江湖中人,想来也是看不惯这瞎子胡作非为。我身为一代名侠,当爱惜羽翼,若与这瞎子计较,岂不辱了塞外飞鹰的威名;若不与他为难,又长了他的气焰。不如由四位对他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说罢,殷玉堂将鹰爪剑挂在剑璏之上,已无继续动手的打算。

 四尊铁塔似的汉子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竟聒噪起来。

 “大哥,这小白脸儿是哪根葱?也配支使老子。”

 “三弟,你管这小白脸是谁!来几个抢几个。”

 “二哥,低调,低调。”

 “兄弟们,别废话,亮招子,干活。”

 刺啦啦……

 四个黑铁塔齐刷刷地撕开上衣,胸膛之上,赫然纹着四个凶恶狠毒的狼头。

 “塞北四……”

 殷玉堂的瞳孔急剧放大,想要拔剑自卫,可剑已挂在剑璏之上,仓促之间难以迅速拔出。

 未待他把话说完,四柄大斧翻飞而至。

 可惜鹰爪剑尚未出鞘,殷玉堂便已被砍翻在地。

 血泊中的的殷玉堂喉咙微动,说出一个“狼”字,再没了生息。

 “死,死了?一代名侠殷玉堂,还没拔出鹰爪剑,便已经死了?”

 围在酒馆之中看着事不关己的热闹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向外跑。

 无奈外围看热闹的人不明真相,还在往里挤。

 一时间,竟拥挤在一起,僵持不下。

 芍药被生生夹在中间,脸色煞白,险些喘不过气来。

 “打劫。”

 头狼一斧子劈开大柜,喊道:“吵吵把火的,安静,听我说。”

 喧闹的人群被大斧威慑,瞬间安静。

 “老子们是义匪,最近手头紧,借乡亲点儿钱花花。老子们打劫有个规矩,小四儿,你给说说。”

 “听好了,老子的规矩是,劫劫劫色不劫财。”

 “去你的,”头狼一巴掌糊在四狼脑袋上,道:“光想娘们儿,老二说。”

 “乡亲们听好了,咱的规矩就是:乡亲们按积极性交钱,第一个交一钱银子,第二个就得交两钱银子,以此类推。要排队的抓点紧哈,发现谁插队,老子活劈了他。”

 话音刚落,方才还急着逃跑的人们,竟争先恐后地排起一列长队来,乖乖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