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暗流涌动
静水难得,表象之下,往往暗流汹涌。
回到府邸,得过不少实惠的刘晋元还欲为戚弘毅辩解,对严仕龙道:“公子,戚弘毅久在军旅,不会说话,还请……”
“听闻日前,你得了一件奇宝,”严仕龙佯作一知半解,顾左右而言他道:“叫什么什么凤凰?”
“百鸟朝玉凤。”刘晋元不敢隐瞒。
“对对对,就是它,”严仕龙转过头来,看着刘晋元,问道:“戚弘毅给你的吧!”
“公子明鉴,我得此物,绝不敢占为己有,是为了献给岳父大人。”刘晋元自顾不暇,哪里还敢继续提戚弘毅之事。
严仕龙看着刘晋元紧张的样子,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待笑了一阵,他才拍了拍刘晋元的肩膀,道:“我的好妹夫,都是一家人,你这样,倒显得生疏了。好事成双,你既然有心向我爹献宝,单有一只玉凤怎么行呢?”
“哎呀!”刘晋元一拍大腿,道:“我岂不知宝物成双最好,只是那与百鸟朝玉凤一对儿的青龙震九霄,却不知下落啊!”
严仕龙笑了笑,招呼一声:“来人,把我的东西搬上来给妹夫瞧瞧。”
话音刚落,四个人抬着一件红布盖着的东西,走进屋子。
严仕龙将红布揭开,却见精致的木盘上,竟盘踞着一只冲霄而飞的玉龙。
这玉龙雕刻的栩栩如生,周遭祥云更似在翻腾涌动,气势不凡。
“青龙震九霄?”
刘晋元仔细端详着这件宝物,问道:“没想到此等宝物,竟在公子手中。”
“送你了,”严仕龙轻描淡写:“和那百鸟朝玉凤一起送给我爹吧!老头子应该会喜欢的。”
“哎呀呀,哎呀,这,这……”刘晋元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贪婪的看着那青龙震九霄,简直爱不释手,待激动了好一阵子,才问道:“都说这青龙震九霄乃稀世宝物,公子初来乍到,不知是从何处……”
“前些日子,一个倭人送我的,好像叫什么山本纲夫。”严仕龙轻描淡写道。
“什么?”刘晋元闻知,大惊失色,急忙远离了那青龙震九霄,提醒道:“公子,你可知那山本纲夫是谁?”
“闻涛岛上一个倭酋而已,”严仕龙毫无惧色,道:“怎么?御史大人还要治本公子通倭之罪不成?”
“岂敢,岂敢……”刘晋元被吓了一跳,慌忙为自己辩解。
“既然如此,就帮本公子一个忙。”严仕龙直言不讳:“闻涛岛上的倭寇说,他们在海波城中,密藏有大量财宝,如果允许他们回去取出财宝,便可将财宝分我们一半。当然了,我觉得这个买卖并不划算,要了他们七成,即便如此,那山本纲夫也不得不答应。”
“这怎么可以,海波城已交我军驻守,若倭寇反攻,岂不是等同于投敌叛国,置军民性命于何地?若将来追究起来……”刘晋元犹豫不决。
他虽攀上了严蕃这棵大树,但毕竟是科举状元出身,贪污受贿的胆子很大,可投敌叛国的罪名却还不敢担待。
“怕什么,倭寇不过取些财宝罢了,取了便走,又不攻城掠地,”严仕龙打断了他的话:“至于守城军民,性命如蝼蚁,死了就死了,只要你不上报,谁会知道?谁会关心?”
说罢,严仕龙又拍了拍刘晋元肩膀,道:“知道你出身低,可如今也跻身上层,再不可以凡俗的眼光看待问题了。人走路时,会在乎踩死几只蝼蚁吗?”
刘晋元纠结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毕竟,若非靠着依附严家,刘晋元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入仕的第一课,便是抛去风骨,不择手段地向上爬。
“只是如此一来,戚弘毅恐怕会坏事,”严仕龙想了想,道:“听闻他军中监军,是个锦衣?”
“对,锦衣项人尔。”刘晋元道:“我刚来时,私下见过他。”
“戚弘毅送给你我那么多金珠宝货,哪里来的?”严仕龙沉思片刻,计上心来,道:“军中监军举报主将贪污缴获物资,瞒报朝廷,倒会十分有趣。”
“可据我所知,戚弘毅似乎对财宝并无兴趣。他私藏的宝货都送给你我了,自己却并无藏私。”刘晋元解释一番,又补充道:“虽有人证,但是查起物证来,怕是可能牵连到咱们头上。”
刘晋元的担心不无道理,严家势力虽大,却并非一手遮天,朝中还是有不少人向着那于文正的。
何况,戚弘毅刚建大功,颇具名望,要搞倒他,还需慎重,避免引火烧身。
可这难不倒严仕龙。
他轻描淡写道:“你写封密信于项人尔,舍些财宝,叫他放在戚弘毅居所,再去暗查,里应外合,人赃并获,看他有何话说!”
妙计!
毒计!
若此计成,戚弘毅必将自身难保,抗倭大计也将半途而废。
阴谋既定,刘晋元立刻暗中联络项人尔,要他协助自己完成阴谋。
可惜,如此毒计却错算了一环。
新皇登基已有十年,多不理朝政,大小事务由严蕃处理,借此机会,严蕃慢慢将直接听命皇帝的锦衣和黑衣掌握在手中,成为严家掌控朝堂以及江湖的两条忠犬。
严仕龙借锦衣之力构陷官员,本是常有之事。
可这一次,他却错估了项人尔。
接到锦衣密信,项人尔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项人尔是军营中唯一知道戚弘毅为何贪墨物资的人,可要他告发戚弘毅,却是何等的笑话。
戚弘毅亲练新军,斩敌当先,驱逐倭寇,保境安民,使倭寇闻风丧胆,东南玉宇澄清,百姓安居乐业,乃真将军也。
如此一人,却被朝堂污浊之风逼得要靠贪污送礼来换取作战时不受羁绊,已然是莫大的悲哀。
如今倭寇将尽,兔死狗烹,又被反攻倒算,反被诬以贪墨之罪,天理何在,人心怎容?
此事,他项人尔做不来,也决不能做。
可身为锦衣,便不能问是非对错。
不听锦衣令行事,形同背逆,不仅他自己,就连李诗诗都可能遭遇不测。
项人尔思来想去,彻夜无眠。
李诗诗因见他魂不守舍,出于关心,问他心中何事厌烦?
项人尔见李诗诗问他,突然下定决心,问道:“小诗,而今倭寇已平,大仇得报。我欲解甲归田,隐居山林,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诗诗听后,居然十分欣喜。
她直言道:“战场刀剑无眼,你每每出征,我都担惊受怕,坐卧不宁。说实话,你能解甲归田,正是我心中所望。离开洛城时,我将家资变卖,颇有盈余,可选一繁华都市置一产业,你做你的生意,我开我的书塾,如此厮守一生,永不分离。”
项人尔却摇了摇头,对李诗诗道:“小诗,我不愿去繁华都市,只想寻一人迹罕至之地,耕耘纺织,自给自足。若是这样,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项人尔深知李诗诗乃豪门之女,若真如此,怕是要受太多的委屈;可若非如此,如何逃避锦衣的追杀呢?
不曾想李诗诗想都没想,直言道:“人尔,有你相伴,此生无悔。在洛城时我便说过,无论你去向何方,我都要跟着你。”
项人尔感动至极,一把将李诗诗抱入怀中。
数日之后,项人尔将军中铠甲封存,未与任何人告别,与李诗诗私奔出走,离开了宁海卫军营。
至此,二人杳无音讯,不知去向。
军中常有议论,说项人尔贪图享乐,娶了美娇妻,便舍了生死弟兄,做了逃兵。
只有戚弘毅不相信这些流言蜚语,替项人尔将铠甲仔细收好。
至此,为数不多的能解戚弘毅心结的兄弟也离开了。
戚弘毅心中之事,无人倾听,无人可诉,变得更加孤独。
可是戚弘毅始终记得自己的理想,整军备战,片刻不歇。
远望大海,恶波汹涌。
还东南太平,平怒海惊涛。
戚弘毅已集结大军做好准备,下一个目标:
闻涛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