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洞天 作品

第169章 授勋惊鸿

授勋惊鸿

 黎明时分,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营地里却已经弥漫着米粥的香气。

 文副参谋长驾驶着吉普车,

 带着薛长官和徐参谋长,

 沿着崎岖不平的碎石子路缓缓驶来。

 车轮压过石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仿佛是在唤醒沉睡中的营地。

 远远地,就能听到张营长那带着山东口音的咋呼声:

 “都给我收拾利索点!

 薛长官今天亲自来给咱们授勋,

 谁要是敢邋里邋遢的,老子就拿裤腰带抽他的腚沟子!”

 这声音在营地里回荡,让每个人都不敢怠慢。

 古之月正蹲在伙房门口,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

 他的耳朵像雷达一样,时刻竖着,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他身上裹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

 棉絮从袖口和领口钻出来,看上去就像个要饭的叫花子。

 这时,徐天亮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慢悠悠地晃悠过来。

 他操着一口金陵话,故意把音调拖得老长:

 “班头,您这是要饭呢还是打仗呢?”

 古之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用苏北口音骂道:

 “滚犊子!你懂个屁!

 几天前夜里摸哨的时候,

 鬼子的毒气弹把老子熏得三天都没缓过神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抹了把脸,

 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白,显然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薛长官的皮鞋声笃笃作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上,让人不禁心跳加速。

 文副参谋长扯着他那带有浓重湖南口音的嗓子高喊:

 “全体都有!立正——”

 这突如其来的口令,让正在出神的古之月猛地回过神来。

 他像触电一般,“嗖”地一下从凳子上弹起,

 由于动作过于仓促,他的大衣下摆不小心扫到了一旁的咸菜罐子。

 只听“哐当”一声,罐子被打翻在地,

 褐色的汁水瞬间流淌了一地,形成了一滩令人作呕的污渍。

 “古之月!”

 就在古之月手忙脚乱地想要收拾这一摊子时,

 薛长官突然高声喊出了他的名字。

 古之月心头一颤,连忙站直身子,目光投向薛长官。

 他看到薛长官那双浓眉下的眼睛,

 此刻正像两把锋利的刺刀一样,直直地刺向他。

 古之月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去年万家岭战场上的一幕。

 那时,薛岳将军站在战壕里,

 微笑着递给他一支香烟,那和蔼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

 “报告长官!”

 古之月迅速举起右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

 薛长官盯着古之月,沉默了片刻,

 忽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笑容:

 “当年炸鬼子炮兵阵地的时候,

 你小子可是扛着炸药包冲在最前头啊!

 怎么,现在倒学会装邋遢了?”

 古之月的喉咙一阵发紧,

 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浓烈的硝烟味。

 那是1938年的深秋,他带领着敢死队,

 趁着夜色悄悄地摸进了鬼子的阵地。

 当时,硫磺味和血腥气混杂在一起,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他们没有丝毫退缩,勇往直前……

 迫击炮的轰鸣声如同雷霆一般,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眯起眼睛,透过弥漫的硝烟,

 看到薛长官正站在山头上,手持望远镜,凝视着远方那燃烧的炮管。

 那一瞬间,他仿佛能感受到薛长官内心的波澜。

 那是一次重要的战役,

 而古之月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

 让他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薛长官亲自为他颁发了忠勇勋章,

 那是一枚五等宝鼎勋章,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誉。

 "这枚勋章,应该属于真正的英雄。"

 薛长官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他轻轻地将勋章别在古之月的胸口,

 手指在勋章上轻轻一弹,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仿佛是对古之月勇气的一种肯定。

 古之月闻到了薛长官身上淡淡的樟脑丸味,

 这股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了老家晒被子的午后,

 阳光洒在被子上,散发出温暖的气息。

 他不禁微笑起来,这个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家乡。

 然而,在队列里的徐天亮却憋不住笑了。

 他用金陵话调侃道:

 "古爷,您这勋章要是拿去换两斤猪肉,

 够咱们全营改善伙食啦!"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

 但古之月并没有在意,他知道徐天亮并无恶意,

 只是上次得了忠勇勋章,他要换猪肉的事迹,徐天亮还记得。

 与此同时,张营长被授予了四等宝鼎勋章,

 而徐天亮则获得了忠勇勋章。

 授勋仪式结束后,古之月被薛长官叫到了指挥所。

 指挥所里,文副参谋长泡了一壶君山银针,

 茶香袅袅,与薛长官烟斗里的烟草味交织在一起,

 在牛皮帐篷里弥漫。

 “听说你在长沙认识了个湘妹子?”

 薛长官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古之月猝不及防,差点被口中的茶水给呛到。

 他猛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古之月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三天前的那个画面,

 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

 提着竹篮,笑意盈盈地来找徐天亮。

 竹篮里的鸡蛋还带着些许温热,

 仿佛能感受到那股生命的气息。

 “长官,您这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古之月赶忙陪笑着说道,心中暗自嘀咕,

 这事儿怎么这么快就传到薛长官耳朵里了。

 苏北在一旁插嘴道:

 “那丫头叫海棠,给徐天亮送了半个月的鸡蛋了,

 连他裤腰带上有几个窟窿都摸得门儿清。”

 苏北的话里透着一丝狡黠,让人不禁想象起那场景来。

 薛长官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震得帐篷顶上的积雪都簌簌落下。

 他边笑边说道:

 “徐天亮那小子,平日里怼天怼地的,见了姑娘就结巴。

 去年在万家岭的时候,他跟个卖豆腐的姑娘搭话,

 结果一不小心把人家的豆腐摊子给撞翻了,

 那场面,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古之月强忍着笑意,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早徐天亮躲在伙房后面,

 被海棠堵个正着的场景。

 海棠穿着一件蓝色的布衫,

 辫子梢上系着一根红色的绳子,显得格外俏皮可爱。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绣花荷包,

 满脸羞涩地对徐天亮说:

 “徐长官,这是俺娘给您纳的千层底,

 您试试合不合脚。”

 徐天亮的金陵话突然像坐过山车一样,

 来了个急转弯:

 “乖乖隆地咚,这针脚比俺老娘绣得还密!”

 他一边惊叹着,一边伸出手去接那东西,

 结果袖子像被施了魔法一样,

 “嗖”的一下就把咸菜罐子给扫翻了,

 这场景简直和古之月早上的那一幕一模一样。

 “哈哈,徐天亮这小子怕是被这丫头片子给拿住了七寸哦。”

 古之月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灌了一口浓茶后,慢悠悠地说道,

 “昨个夜里,他在战壕里哼哼唧唧地唱《茉莉花》,

 那五音不全的样子,简直就跟杀鸡一样,难听死咯!”

 薛长官听了,不紧不慢地敲了敲手中的烟斗,笑着说:

 “年轻人嘛,有点烟火气才好。

 等打完这场仗,就让他把那姑娘娶回南京去,

 也算是给咱们湖南女婿争点光咯。”

 夜幕渐渐降临,篝火熊熊燃烧,映得人脸都红彤彤的。

 张营长则盘腿坐在弹药箱上,

 操着一口抑扬顿挫的山东话,开始讲起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