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洞天 作品

第185章 渝城谍影(第2页)

 田次郎的情报网像张蛛网,

 粘在咱脊梁骨上吸血。”

 他忽然凑近,古之月嗅到他领口淡淡的樟脑味,

 “我要你和徐天亮组建个暗桩小组,

 绕过军统科层,直接听我调遣——

 你们的枪口,

 既要对准鬼子,

 也要盯着咱自己人。”

 徐天亮突然插话:

 “戴局长,咱哥儿俩在军校教导队,

 跟着的是张教育长,

 要是调去军统——”

 “放屁!”

 张教育长拍着桌子站起来,

 酱板鸭油滴在名单上,

 “戴老板是借调,不是挖墙脚!

 古之月的狙击本事,

 全渝城找不出第二个,

 关键是你还见过山田次郎那龟儿子,

 就得用咱明里的刀去剜!”

 戴局长忽然笑了,

 眼角皱纹像刀刻的褶子:

 “张兄急啥?

 我还没说条件——古之月,

 你要啥?人手?装备?还是……”

 他拖长尾音,

 “见一见你在忠义救国军的老上级?”

 古之月心里一紧。

 老上级三个字像块冰碴子塞进领口,

 他想起苏州河溃败时,

 那位上校举着鲁格手枪抵住自己太阳穴,说

 “带弟兄们突围,我给你们断后”,

 结果自己被鬼子俘虏,

 老上级却出现在南京伪政府的新闻照片里。

 他突然抬头,苏北话硬邦邦的:

 “我要牛新河。”

 戴局长挑眉:

 “保密局行动科的‘夜猫子’?

 那小子偷情报比猫叼鱼还利索。”

 “还要徐天亮当副手。”

 古之月扫了眼正蹲地上捡烧饼的同伴,

 “另外……”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咱要见长官的手谕,

 免得走到哪儿都被当野狗追。”

 戴局长忽然大笑,笑声像破风箱,

 震得书柜上的铜镇纸直晃:

 “好!不愧是在死人堆里滚过的!

 手谕明早送到你床头,至于牛新河——”

 他从袖口抽出张字条甩在桌上,

 “今晚八点,朝天门码头,

 他会带着一支带瞄准镜德国造毛瑟步枪等你。”

 窗外突然响起凄厉的警报声,

 徐天亮探头望去,远处江面腾起黑烟,

 不知哪艘货船遭了鬼子空袭。

 古之月盯着戴局长青布长衫上的补丁,

 突然发现那补丁针脚细密,

 像是出自男人之手——

 这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戴老板,竟会自己补衣裳?

 “山田次郎现在住在渝城最大的糖坊里。”

 局长忽然压低声音,

 檀香混着硝烟味钻进古之月鼻腔,

 “那糖坊表面卖桂花糖,

 地下通道直通十八梯日军联络站。

 三天前,他刚见了财政部次长的机要秘书——

 就是那个泪痣娘们儿,

 她昨儿去了趟法国领事馆,

 回来时拎着盒樱花糖。”

 古之月忽然想起长沙被俘的鬼子伤兵,

 曾用半吊子中国话喊“大东亚共荣”,

 现在这口号正顺着糖纸、顺着泪痣娘们儿的胭脂,

 渗进渝城的血管。

 他摸了摸腰间磨出包浆的牛皮枪套,

 忽然听见戴局长说:

 “记住,你们的目标有两个:

 一个是左胸有弹孔的山田次郎,

 另一个……”

 他镜片闪过冷光,

 “是给弹孔递子弹的人。”

 夜幕降临,渝城的灯火在硝烟中明明灭灭。

 古之月站在办公室窗前,

 望着楼下匆匆而过的军统特工,

 忽然听见徐天亮在身后嘀咕:

 “那戴老板走路没声儿,

 跟个鬼似的,你说他咋知道咱在长沙的事儿?”

 “他要是不知道,咱现在就该在渣滓洞啃窝头了。”

 古之月摸出兜里的字条,

 牛新河的联络暗号歪歪扭扭写在上面,

 突然想起戴局长转身时,

 青布长衫下摆闪过的暗红色印记——

 像是鲜红的鲜血 ,却又比血更暗。

 江对岸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

 古之月闭上眼,长沙那夜的月光再次浮现,

 不同的是,这次月光里多了个左胸有弹孔的身影,

 正舔着刀刃上的血,朝渝城方向狞笑。

 他知道,一场比长沙更恶的仗,就要开打了。

 渝城十八梯的青石板路在午夜泛着幽光,

 卖桂花糖的老妪挎着竹篮走过巷口,

 篮底暗格的樱花糖纸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粉。

 巷子深处的糖坊后院,

 穿和服的男人正对着铜镜擦拭军刀,

 左胸纱布渗出血迹,绷带解开的瞬间,

 狰狞的弹孔像只永不闭合的眼——

 去年前在长沙,中国狙击手的子弹擦着他心脏划过,

 却让他因祸得福:

 军医发现他的心脏长在右侧,

 这秘密成了他的保命符。

 “阁下,支那方面有动静。”

 戴瓜皮帽的账房先生推门而入,

 袖口沾着新鲜糖霜,

 “忠义救国军的暗桩在朝天门码头出现,还有……”

 他压低声音,

 “军统的‘夜猫子’牛新河,

 正在查法国领事馆的货运单。”

 山田次郎忽然笑了,

 指腹摩挲着刀鞘上的樱花纹:

 “当年在长沙,那个苏北口音的狙击手,

 我记得他叫古之月。”

 他转身望向墙上挂着的半身照,

 眉心处的弹孔精准得可怕,

 “这次,我要让他看着自己的子弹,

 如何钻进自己人的心脏。”

 他忽然扯开衣襟,右胸心脏位置跳动着,

 左胸弹孔却像道耻辱的勋章。

 手指抚过结痂的伤口,他轻声自语:

 “古之月,你的子弹,

 这次会落在谁身上呢?

 是你信任的戴老板,还是……”

 他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犬吠,

 嘴角扯出冰冷的弧度,

 “樱花盛开之时,就是渝城流血之日。”

 糖坊地下三层的密道里,

 电报机“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译电员面前摆着刚截获的密电:

 “暗桩已埋,静待花开。”

 山田次郎望着译电员后颈的红痣,

 忽然想起那个泪痣娘们儿的胭脂味——

 国府高层的某位“贵人”,

 正把情报像糖块般喂给他们。

 他摸了摸左胸弹孔,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三年前的雨夜,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却在昏迷前看见中国士兵背着伤员撤退的背影——

 原来,这世上真有比子弹更难穿透的东西,叫信念。

 但现在,他要让这种信念,在樱花糖的甜腻里腐烂。

 窗外飘起细雪,渝城的春夜突然冷得刺骨。

 山田次郎穿上和服,军刀别在腰间,

 左胸弹孔在衣料下若隐若现。

 他知道,古之月正在暗处找他,

 而他,也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让中国的硬汉,亲手杀掉自己人的机会。

 樱花糖的甜腻混着硝烟味,

 在渝城的夜色里蔓延。

 这是场看不见的战争,

 子弹不长眼,信任更危险。

 而古之月不知道的是,

 当他握紧手中枪时,准星里的目标,

 可能正是戴局长递来的诱饵,

 而真正的毒蛇,正吐着信子,

 在他们背后的阴影里,等待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