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洞天 作品

第187章 狭路血仇(第2页)

 古之月打断他,指着地上肩章带樱花纹的鬼子尸体:

 "伏击我们的是山田的行动队,

 少的那个鬼子,就是给山田报信的伏击我们的那个。"

 他弯腰捡起半块炸碎的钢盔,

 内侧刻着 "昭和十八年" 的字样,

 突然听见牛新河在身后闷咳。

 "副官,疼就歇着。"

 他转身想扶,

 却看见牛新河盯着鬼子尸体口袋里露出的纸片,

 眼神发直。

 抽出一看,是张泛黄的全家福,

 穿和服的女人怀里抱着个幼儿,背景是富士山 ——

 这场景让他想起南京沦陷时,

 鬼子在难民区拍的 "亲善照",

 镜头外的刺刀正捅向孕妇的肚子。

 山风掠过溪谷,带走了最后一丝硝烟味。

 古之月摸着钢盔上的凹痕,

 想起刚才山田喊他 "古君" 时的语气,

 像极了小时候遇见的狼,

 受伤后总要盯着猎物的眼睛记住味道。

 徐天亮蹲在旁边卷烟,金陵话突然轻了:

 "班头,这山田跟咱是死仇了,

 他行动队的军旗,

 还在长沙鹰嘴崖挂着吧?"

 他没答话,盯着全家福上的樱花图案 ——

 和之前信号点白布条上的刺绣一模一样。

 牛新河突然指着照片背面的日期:

 "长官,昭和十九年三月,

 正是渝城大轰炸开始的月份..."

 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徐天亮骂着递过水袋,

 却不小心打翻了鬼子的饭盒,

 霉米的酸臭味混着雨水,在乱石滩上漫开。

 支援部队开始收殓遗体时,

 古之月发现少了具鬼子尸体。

 徐天亮踢开块松动的岩石,骂道:

 "准是哪个龟孙子装死溜了,老子追!"

 却被他拉住:

 "算了,山田要的是引咱们去野人岭。"

 他望着雾瘴弥漫的山径,想起沈处长说过的情报:

 日军在野人岭藏着第二联络点,专给夜航轰炸机发信号。

 暮色渐浓时,队伍在半山腰的破庙歇脚。

 牛新河发着高烧靠在神龛旁,还惦记着缴获的匕首:

 "长官,那刀给电台做支架正好..."

 徐天亮给他盖好捡来的破棉被,金陵话软了三分:

 "闭上嘴养神,等老子把山田的军旗扯下来给你当被子。"

 古之月坐在门槛上擦枪,

 听见庙外的溪水里,有小鱼跳出水面的 "扑通" 声。

 远处的枪声已经彻底停了,却有夜枭在山尖啼叫,

 声音像极了小顺子临死前没喊完的 "长官"。

 他摸出那张全家福,在火光中看见富士山的轮廓,

 突然想起徐天亮刚才的话 ——

 山田的军旗还在鹰嘴崖挂着。

 庙门被山风吹得吱呀作响,

 他望着漆黑的山道,

 仿佛看见无数双绿莹莹的眼睛在雾里闪烁。

 那些在信号点摆白布条的手,

 那些用掷弹筒轰向弟兄们的手,

 那些在金陵城挥刀的手,

 此刻都幻化成山田的蛇眼,在暗夜里死死盯着他。

 牛新河的咳嗽声突然加重,

 徐天亮骂骂咧咧地翻找草药。

 古之月站起身,拍了拍沾满泥的军装 ——

 明天,他们还要沿着这条充满伏击的山道继续走,

 走向野人岭,走向山田次郎的行动队,

 走向那些用同胞鲜血做信号的联络点。

 山雾涌进庙门,带着潮湿的寒气。

 他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枪柄上的防滑纹早已被手汗磨平,

 但每一道凹痕都刻着弟兄们的名字。

 小顺子、三排副、伙夫老李...

 这些名字像子弹,在他心里上膛,随时准备击发。

 徐天亮突然戳了戳他腰眼,金陵话带着笑:

 "班头,你说等咱端了野人岭,

 渝城的报纸能给咱登个 ' 神枪手古之月 ' 不?"

 他白了一眼:

 "先把你那打偏的子弹收收,

 省得让山田笑话咱金陵子弟打不准靶。"

 庙外的夜枭又啼叫起来,

 这次的声音里,似乎多了几分凄厉。

 古之月望着黑暗中的山径,

 知道那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等待,

 有无数条枪在瞄准,

 但他更清楚,只要他们的脚步不停,

 那些用白骨摆成的信号,

 终将被踩碎在皖南山的泥里。

 这一夜,他梦见自己站在野人岭山顶,

 山风吹动鬼子的军旗,

 上面的膏药旗被雨水浸成血色。

 山田次郎握着军刀冲来,蛇眼里泛着寒光,

 却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化作了金陵城墙上的硝烟。

 醒来时,徐天亮正蹲在篝火旁卷烟,

 看见他睁眼,金陵话带着少见的认真:

 "班头,天亮就走,咱去收债。"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般,

 然后从怀里摸出那张已经被雨水浸泡得皱巴巴的全家福。

 照片上的人物早已模糊不清,

 但他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每个人的面容。

 他凝视着这张全家福,

 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愤怒。

 他的手指紧紧捏住照片的一角,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撕成碎片。

 碎片在空中飞舞,如同他破碎的心一般。

 最后,这些碎片纷纷落入熊熊燃烧的火中,

 瞬间被火焰吞噬。

 就在纸片卷曲的瞬间,

 他仿佛看到了富士山的轮廓在火光中崩塌。

 那座象征着日本的山峰,

 在他的眼中渐渐化为一片废墟,

 露出了背后渝城的万家灯火。

 那些灯火,

 代表着他的家乡,

 代表着他的亲人和朋友,

 也代表着他心中的希望和信念。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那些在信号点死去的弟兄们的身影,

 以及在轰炸中消失的生命。

 他们的面孔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他们的冤屈和不甘。

 这些画面如同电影般在他眼前不断放映,

 让他的愤怒和仇恨愈发强烈。

 他感觉自己的枪口已经瞄准了山田次郎的眉心,

 而那些死去的弟兄们,

 都成为了他枪口的准星,

 永远指向那个可恶的敌人。

 山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

 队伍再次启程,古之月走在排头,

 他的胶鞋底无情地碾过带血的碎石,

 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听着身后弟兄们的脚步声,

 那是二十二支枪的脚步声,

 也是二十二个幸存者的脚步声。

 经过鬼子的伏击,

 他们原本的二十六个弟兄,

 如今只剩下了二十二支枪。

 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

 每一声脚步声都像是对鬼子的控诉。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仇恨,

 这种仇恨如同燃烧的火焰,永远不会熄灭。

 古之月知道,前方的野人岭不会太平,

 山田的伏击肯定还会继续。

 但他毫不畏惧,因为他和他的弟兄们都是猎人,

 而鬼子们不过是他们的猎物。

 因为他们是猎人,

 而猎物,从不会自己走进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