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洞天 作品

第219章 暗夜埋雷(上)

暗夜埋雷(上) 仁安羌油田的输油管在夜色里泛着青灰色,

 渗漏的原油在地上积成黑亮的水洼,

 沾着硝烟味的风一吹,

 火苗子顺着管道噼啪乱窜。

 师部工兵连的弟兄们正往储油罐下塞炸药包,

 导火索像条银蛇在碎石堆里蜿蜒。

 古之月蹲在一辆烧毁的英军卡车后,

 用刺刀刮着枪管上的油泥,

 听见身后传来徐天亮的金陵调:

 "老古!咱哥俩留下断后呗?

 你炸油田,我带弟兄们盯鬼子屁股!"

 他头也不回,苏北话里带着冷硬:

 "你腿上的伤还渗血呢,

 爬车都打晃,盯个卵子。"

 手指抹过枪栓,

 金属的凉意混着原油的腥甜钻进鼻腔,

 远处储油罐传来工兵用扳手敲钢板的当当声,

 惊飞几只夜鸦。

 徐天亮一瘸一拐地凑过来,

 绷带在裤腿上洇出暗黄的碘酒印:

 "别介啊!

 老子打淞沪那会儿,

 肚子穿个洞还能甩手榴弹。

 再说了 ——"

 他压低声音,眼角往西边英军撤退的方向撇撇,

 "英国佬跑了,

 鬼子准盯着咱屁股咬,

 咱连的弟兄哪个比我熟地形?"

 古之月突然转身,

 借着火光看见徐天亮脸上胡茬子里沾着的煤灰,

 左眼下方新添的刀疤在跳动的火光里像条扭曲的蜈蚣。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软下来:

 "师部医院的刘护士前天还问你啥时候去换药呢。"

 这句话像颗哑弹砸在泥地里。

 徐天亮摸出半盒皱巴巴的英国香烟,

 划火柴的手顿了顿:

 "别拿女人说事。"

 火苗照亮他躲闪的眼神,

 烟屁股明灭间,

 古之月看见他裤脚的绷带又渗出血来,

 在原油里晕成暗红的花。

 李满仓扛着两箱炸药从旁边经过,

 山东话带着闷响:

 "古连长,

 孙师长说炸完油田留一个班监视,

 你俩别争了。"

 赵大虎赵二虎兄弟正用钢丝绳捆炸药包,

 东北话混着雷管碰撞声:

 "就是呗,谁留下听连长的,

 咱弟兄们都听使唤。"

 古之月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油泥:

 "我留下。

 徐天亮,你带伤跟工兵连撤。"

 他摸出怀表,表盘在火光里泛着幽蓝,

 "鬼子发现前要起爆,

 你负责把炸点的坐标标清楚 ——

 别他娘的记错了,

 上次在同古你把 3 号雷区标成稻田,

 老子摸黑排雷差点踩中自己人的诡雷。"

 徐天亮梗着脖子:

 "那是老子故意留的后手!再说了 ——"

 "别再说了!"

 古之月突然提高嗓门,

 惊得远处的工兵手一抖。

 他放缓语气,

 从口袋里摸出块英国巧克力,

 塞到徐天亮手里:

 "带着。

 这是昨天从英国佬的补给里顺的,

 吃了可以长伤口。"

 夜色里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

 是师部的卡车在集结。

 徐天亮望着渐渐远去的车灯,

 突然把巧克力塞回古之月手里:

 "2 天前在英军仓库弄了车地雷,

 藏在平墙河边的芦苇荡里。

 英国造的 s 雷,一碰就蹦起来炸一片。"

 他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给鬼子留个见面礼。"

 平墙河的芦苇有两人高,

 夜露打在苇叶上沙沙作响,

 混着河水的腥臭味。

 孙二狗猫着腰在前面探路,

 河南话压得像蚊子哼:

 "古连长,那龟孙徐天亮没记错地儿吧?

 这芦苇荡跟迷宫似的。"

 古之月摸着腰间的手榴弹,

 刺刀尖拨开挡路的苇杆:

 "他记女人的三围都不会记错,

 何况地雷。"

 脚下突然踩到个硬邦邦的铁盒子,

 蹲下身扒开腐叶,

 露出半截涂着黄油的雷体,

 正是英军的 mk2 反坦克地雷。

 李满仓迅速蹲下身来,

 他那带着浓厚山东口音的话语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奶奶的,这下可够小鬼子们喝一壶的啦!”

 说着,他迅速从腰间掏出工兵铲,

 准备大干一场。

 然而,就在他即将有所动作的瞬间,

 突然间,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僵在了原地——

 河对岸传来一阵清脆的声响,

 那是靴底踩在碎石上发出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

 让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他们立刻像被惊扰的兔子一样,

 纷纷趴在了芦苇丛中,

 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古之月更是紧张得连呼吸都几乎屏住了,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那声音在耳膜上撞击,

 仿佛要冲破鼓膜一般。

 在河水流动的哗哗声中,

 还夹杂着几句模糊不清的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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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鬼子斥候!” 孙二狗的河南话中明显带着一丝颤抖,

 他的手指紧紧地抠进了泥土里,

 似乎这样能让他稍微镇定一些。

 古之月则慢慢地摸出了望远镜,

 小心翼翼地透过苇叶的缝隙,

 朝着河对岸望去。

 只见三个黑影正沿着河岸缓缓移动,

 他们手中的刺刀在月光的映照下,

 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而那靴底上沾着的泥浆,

 随着他们的走动,

 吧嗒吧嗒地掉落在石头上,

 发出清脆的声响。

 “别开枪。”

 古之月压低声音,

 下达了命令。

 他的手紧紧地按在李满仓准备拉栓的捷克式步枪上,

 生怕他一个冲动就会暴露目标。

 与此同时,古之月另一只手则摸到了腰间的无声手枪,

 手指轻轻一扳,

 保险栓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嗒声。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意外却发生了——

 赵二虎不小心碰到了身旁的芦苇杆,

 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沙沙声。

 鬼子听到动静后,

 瞬间停下脚步,

 他们的枪口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

 迅速转向古之月等人所在的方向。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鬼子,

 嘴巴刚刚张开,

 似乎想要呼喊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发出声音,

 古之月手中的无声手枪就已经如闪电般射出了子弹。

 这颗子弹以惊人的速度穿越空气,

 准确无误地钻进了鬼子的眉心。

 只见那鬼子的身体猛地一颤,

 然后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剩下的两个鬼子反应极其迅速,

 其中一个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枪,

 对着古之月等人就是一阵疯狂扫射。

 而另一个则转身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

 拼命地狂奔起来。

 密集的子弹如雨点般倾泻在芦苇丛中,

 芦苇叶在这猛烈的火力下四处纷飞。

 古之月只觉得左臂突然一凉,

 一股热流从伤口处涌出,

 他低头一看,

 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经被一颗子弹擦伤,

 血珠正从伤口处慢慢渗出来。

 "追!"

 古之月紧咬牙关,

 低声怒吼道。

 他不顾左臂的伤势,

 率先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了芦苇丛,

 朝着那个逃跑的鬼子猛追过去。

 与此同时,

 李满仓手中的机枪也哒哒哒地响了起来,

 密集的火舌如同一道死亡之鞭,

 狠狠地抽打在那个举枪扫射的鬼子身上。

 那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火力压制得根本无法还手,

 只能狼狈地四处躲闪。

 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俩则如同两只矫健的黑豹,

 在泥泞的地面上如履平地,

 紧紧地追赶着那个逃跑的鬼子。

 那鬼子在芦苇荡中慌不择路,

 一路跌跌撞撞,

 仿佛一只无头苍蝇。

 突然,那鬼子一脚踩空,

 整个人像掉进陷阱里的猎物一样,

 一头栽进了一个泥坑中。

 他在泥坑里挣扎了几下,

 试图爬起来继续逃跑,

 但由于泥坑太深,

 他的努力只是徒劳。

 赵二虎见状,立刻举起手中的枪,

 准备给这个鬼子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

 赵大虎眼疾手快,

 一把按住了他的枪口,低声说道:

 "留活口!"

 赵二虎虽然有些不情愿,

 但还是听从了哥哥的命令。

 两人迅速扑向那个鬼子,

 然而,当他们靠近时,

 却惊讶地发现那鬼子竟然已经抽出了一把短刀,

 刀刃在月光的映照下,

 泛着令人胆寒的蓝光。

 古之月赶到时,看见赵大虎正和鬼子扭打在泥水里,

 泥浆溅得满脸都是。

 鬼子的短刀贴着赵大虎的脖子划过,

 划出一道血痕。

 赵二虎急了,

 举起枪托要砸,

 古之月大喊:

 "用刺刀!"

 李满仓的刺刀如闪电般迅速地递过来,

 寒光一闪,直逼鬼子的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赵大虎眼疾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