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洞天 作品

第226章 医院责难

医院责难

 消毒水的气味像根细针扎进古之月的鼻腔,

 他半睁着眼睛,

 看见刘海棠的白大褂在床前晃成一片模糊的云。

 纱布揭开时黏住结痂的伤口,

 疼得他喉管里滚出半声苏北腔调的咒骂:

 "个板娘滴,轻些个扒拉。"

 "古副连长这嗓子,

 比咱湘潭的辣椒还冲。"

 刘海棠握着镊子的手顿了顿,

 湘音里带着笑,

 "昨儿我家老徐说你在阵地上生吃了三颗辣椒充提神,

 可有这事?"

 她指尖的酒精棉球按在创面上,

 疼得古之月眼皮直跳。

 "古大英雄也有今日?"

 徐天亮拄着枣木拐杖晃进来,

 金陵腔拖着戏谑尾音。

 他左眼蒙着纱布,

 右手指着门外:

 "赵二虎在教苗寨阿妹打绑腿,

 张满贵偷炊事班红糖水——

 这两个憨货命比王八硬。"

 铁床吱呀作响,拄着双拐的徐天亮从隔壁床荡过来,

 金陵话带着几分吊儿郎当:

 "老古你可真行,

 在仁安羌老子被炸飞半只鞋的时候,

 还瞅见你端着汤姆逊往鬼子堆里冲。

 赵二虎那小子命大,

 炮弹皮擦着头皮过去,

 现在还在走廊跟张满贵抢窝头呢。"

 走廊传来碗筷碰撞的叮当声,

 混着东北大碴子味的叫骂:

 "张满贵你个龟孙子,

 老子先瞅见的窝头!"

 紧接着是湖南骡子似的顶嘴:

 "赵二虎你娘的属狗的?

 闻着粮食味就扑上来!"

 古之月听着这些声音,

 心里像揣了块烤热的砖头 ——

 他的弟兄们,到底是从鬼子包围圈里捡回了半条命。

 帐篷布突然被掀开,

 赵二虎东北腔裹着酒气:

 "整点蛇胆酒补补!"

 他拎着的竹筒里泡着三条眼镜蛇,

 蛇信子还支棱在筒口。

 张满贵瘸着腿蹭进来,

 湖南话发虚:

 "海棠姐,给个面子少用碘酒..."

 刘海棠刚给伤口缠好绷带,

 病房门 "咣当" 被撞开,

 孙师长的合肥话带着硝烟味涌进来:

 "龟儿子们,都死不了吧?"

 古之月撑着胳膊要起身,

 被孙师长抬手按住:

 "躺好躺好,老子又不是鬼子长官。"

 师长身上的呢子大衣还带着寒气,

 领口沾着半片没拍掉的露水。

 “古之月,”

 孙师长一边说着,

 一边从兜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委任状,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床头柜,

 发出清脆的声响。

 “师侦查科潘科长以后就不再兼任侦察连连长了,

 从今天开始,

 你就是咱们师师属侦察连连长啦!”

 孙师长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着,

 古之月的心跳却愈发急促起来。

 “老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

 三天之内,必须给我把连队的编制给补齐了!”

 孙师长的语气十分严厉,

 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古之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苏北话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颤音:

 “师长,弟兄们都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少跟老子装孬!”

 孙师长猛地瞪起眼睛,

 打断了古之月的话,

 “赵二虎、张满贵,

 还有那边拄着拐杖的徐天亮,

 只要能爬得起来的,

 都算你的兵!缺人?

 自己去挑!

 老子把师部警卫排给你拨半个过去,

 要是还不够,你就去各团各营去抢!

 谁敢拦着你,你就来找我!”

 孙师长的话音未落,

 病房的门突然又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苗家姑娘的脑袋鬼鬼祟祟地探了进来。

 她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苗话,

 一双大眼睛却滴溜溜地在床铺上扫来扫去。

 古之月心里 "咯噔" 一声 ——

 她是来找孙二狗的。

 "阿花,你慢些个讲。"

 古之月用半吊子苗语比划着,

 阿花却突然冲进来,

 拽住他的绷带就往门口拖,

 苗话里带着哭腔:

 "孙二狗!孙二狗呢?!"

 绷带扯得伤口火辣辣地疼,

 古之月急得直冒汗,

 余光看见孙师长脸色沉了下来。

 "妹子,有话慢慢说。"

 孙师长放缓了语气,阿花却只顾着用苗话重复:

 "他说打完仗就娶我,

 他说要带我回河南..."

 古之月咬了咬牙,

 苏北话混着苗语碎片:

 "阿花,孙二狗和赵大虎...

 他们在断后的时候..."

 孙二狗的刺刀在月光下泛着青芒,

 赵大虎的东北话在战壕里炸响:

 "狗日的鬼子,来啊!

 老子这儿还有三颗手榴弹!"

 炮弹在百米外炸开,

 气浪掀得泥土砸在钢盔上,嗡嗡作响。

 孙二狗数着弹匣里的子弹,

 湖南口音带着血沫:

 "大虎哥,你说咱这阵能守到天亮不?"

 赵大虎往枪管上抹了把血,

 枪管烫得能烙饼:

 "守不住也得守!

 古副连长他们还没撤到安全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