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洞天 作品

第229章 歧路明灯

歧路明灯

 指挥部的帆布被风掀起又重重拍下,

 像面残破的战鼓。

 孙师长盯着墙上的地图,

 合肥话里裹着炸药味:

 “杜长官!

 野人山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

 跟着英国人撤往印度,

 至少还有活路!”

 他的手指戳在地图上野人山区域,

 指甲几乎要划破纸张。

 杜长官满脸怒容,

 他手中的马鞭如同一条愤怒的毒蛇,

 狠狠地砸在作战桌上,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声音震耳欲聋,

 不仅让搪瓷缸里的茶水溅了出来,

 还让整个帐篷都似乎为之一颤。

 杜长官的军靴在满地烟蒂上狠狠地碾过,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帐篷里显得格外突兀,

 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心悸。

 古之月站在一旁,

 看着杜长官的举动,

 只觉得后颈一阵发紧,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

 孙师长站在杜长官面前,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却被杜长官的怒喝声打断。

 孙师长的军装扣子被他那因为激动而起伏的胸脯顶得微微发颤,

 他的声音也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有些发颤:

 “当年驮马队进去三十匹,

 出来才三匹啊!

 现在我们还要带着几千伤兵……”

 然而,孙师长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被杜长官粗暴地打断:

 “够了!”

 杜长官的马鞭突然如同闪电一般指向孙师长,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和愤怒,

 “你要是怕了,

 就带着你的兵留在这里喂蚊子吧!”

 帐篷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一片死寂。

 古之月紧张地看着孙师长,

 只见他的拳头紧紧攥着,

 青筋暴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看上去就像死人的骨头一样。

 远处传来零星的炮声,

 这声音虽然不大,

 但却在这紧张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清晰。

 炮声震动着帐篷,

 让那盏煤油灯也跟着左右摇晃起来,

 墙上的地图影子也随着灯光的摇曳而扭曲变形,

 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灾难。

 “是!”

 孙师长突然像触电一样,

 “唰”地一下站直了身子,

 双脚并拢,右手迅速抬起,

 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的声音仿佛被砂纸摩擦过一般,

 沙哑而低沉,

 “卑职一定坚决执行命令!”

 杜长官看着孙师长的表现,

 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微微颔首,表示对孙师长的认可。

 然后,杜长官转过身,

 迈着坚定的步伐,

 缓缓地走出了帐篷。

 随着他的离去,

 那皮靴上马刺相互碰撞所发出的清脆叮当声,

 也渐渐地被外面的雨声所掩盖,

 直至完全消失。

 孙师长目送着杜长官离开,

 直到那身影完全消失在雨幕之中,

 他才像是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扑通”一声瘫坐在折叠椅上。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抓起放在一旁的陶瓷缸,

 仰头猛地灌了一口冷茶。

 然而,这口冷茶并没有让他感到一丝的清凉,

 反而像是一把火,

 在他的喉咙里燃烧起来。

 “啪!”

 孙师长突然像是被激怒了一样,

 狠狠地将手中的陶瓷缸摔在地上,

 那陶瓷缸瞬间四分五裂,

 碎片四处飞溅。

 他瞪大了眼睛,

 满脸怒容,

 嘴里还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

 “古之月!”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

 那合肥话里仿佛还带着一丝血丝,

 “你立刻带上侦察连,

 去摸清英国人的撤退路线!

 记住,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古之月听到孙师长的命令,

 连忙举起右手,

 准备向孙师长敬礼。

 然而,就在他的手刚刚举到一半的时候,

 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古大英雄还喘气呐?”

 伴随着这声戏谑的调侃,

 徐天亮拄着一根雕花文明棍,

 大摇大摆地晃进了帐篷。

 他的独眼被一块黑色的眼罩蒙着,

 活脱脱就是一个刚上岸的江匪。

 跟在徐天亮身后的是张满贵,

 他一瘸一拐地抱着一个陶罐,

 嘴里还嘟囔着:

 “长沙臭豆腐,给弟兄们开开荤!”

 只见徐天亮晃着那只缠着绷带的胳膊,

 像个唱戏的一样,

 拖着长长的金陵腔,

 慢悠悠地钻进了帐篷。

 “哎哟,我说连长,

 这帐篷里杀气腾腾的,

 莫不是要吃人?”

 张满贵叼着烟跟进来,

 湖南话呛得人咳嗽:

 “老子在医院躺得骨头都快生锈了,

 听说要打仗,

 连夜偷了辆自行车就赶来了!”

 赵二虎身材魁梧,

 犹如一座铁塔般横在门口,

 他那如雷贯耳的东北大嗓门,

 震得整个帐篷都跟着摇晃起来:

 “俺们哥几个在医院里听说要走野人山,

 差点没把吊瓶给拔喽!

 连长啊,咱可千万不能往那鬼地方钻啊!”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

 赵二虎突然像只猴子一样,

 从帐篷顶上倒挂下来,

 他那充满东北腔调的惊呼声,

 把满屋子的苍蝇都吓得四处乱飞:

 “哎呀妈呀!这是整啥呢!

 炊事班的锅都给砸啦!”

 众人定睛一看,

 只见赵二虎的钢盔上竟然粘着一片缅甸菩提叶,

 远远看去,活脱脱就像戴了一顶绿帽子。

 就在这时,郑三炮拎着一个酒葫芦,

 像一阵风似的窜进了帐篷。

 他那高亢的河南梆子腔,

 震得桌上的药瓶子都跟着直晃悠:

 “中!

 这可是从英国佬地窖里顺来的威士忌!”

 古之月见状,气不打一处来,

 他顺手抄起一根绑腿带,

 劈头盖脸地朝郑三炮抽了过去,

 嘴里还骂骂咧咧道:

 “你个驴日的,当这是逛夫子庙呢?”

 古之月的苏北骂还没落音,

 徐天亮突然像变戏法一样,

 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光闪闪的怀表。

 他得意洋洋地举着怀表,显摆道:

 “瞧瞧,这可是从金陵钟表行顺来的,

 正好给咱当指南针使!”

 说罢,他“啪”的一声弹开表盖,

 只见表盖里竟然镶着一张身穿和服的日本娘们照片。

 古之月看着眼前这三个满脸胡茬、不修边幅的弟兄,

 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那原本严肃的苏北话里,

 竟然难得地带上了一丝笑意:

 “你们几个啊,伤还没好利索呢,

 就这么急吼吼地跑来送死啦?”

 徐天亮一听,二话不说,

 突然掀开裤腿,露出了结痂的弹孔,

 得意洋洋地说道:

 “您瞧瞧,这伤口愈合得比婆娘纳鞋底还结实呢!”

 张满贵见状,

 也不甘示弱,抢着说道:

 “就是就是!

 老子这胳膊现在可有力气了,

 还能端起三八大盖呢,

 不信咱现在就比划比划!”

 正当两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

 孙师长突然“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的合肥话里带着些许笑骂:

 “都给老子闭嘴!

 古之月带你们去摸英国人的退路,

 这可是个重要任务,

 要是你们敢掉链子,

 老子可不会客气,

 直接把你们的皮扒下来当鼓面敲!”

 说罢,孙师长转身抓起桌上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