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洞天 作品

第279章 血火雷场(第2页)

 古之月面色凝重,

 他迅速摸出通信兵怀里的步话机,

 然而当他看到步话机的天线,

 在刚才的爆炸中已经折断,

 指示灯也早已熄灭时,

 心中不由得一沉。

 他想起齐副师长跳江前交给他的那个步话机,

 喉咙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坏了……联系不上……”

 就在这时,

 马全有和王小桂突然从旁边爬了过来。

 马全有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用他那带有憨直的贵州话说道:

 “连长,

 是俺们给大伙带进了死路,

 就让俺们去给大伙蹚出一条生路吧!

 刚才俺们仔细瞅了瞅,

 这雷场好像是三角形布防的,

 中间那片草长得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俺觉着可能是条通路呢。”

 王小桂也跟着连连点头,

 操着一口四川话,

 语气坚定地说:

 “让俺们去探路吧!

 俺们不怕!”

 “不行!”

 郑三炮连忙伸手按住他们,

 焦急地用河南话喊道,

 “这可不是探路那么简单!

 这是拿命去换一条道啊!”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古之月凝视着眼前,

 这两个未满二十岁的新兵,

 他们的面庞尚显稚嫩,

 甚至还沾着些许奶毛,

 但那双眼眸却如星辰般闪耀,

 明亮得令人吃惊。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初入军营时的模样,

 那时的他也是如此青涩,

 对未来充满了迷茫与期待。

 喉咙突然有些发紧,

 古之月想要说些什么,

 却发现原本熟悉的苏北话此刻竟如鲠在喉,

 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

 马全有突然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

 他用那带着浓重贵州口音的方言,

 扯开嗓子喊道:

 “别磨蹭了,连长!

 再磨蹭兄弟们都得折在这!

 俺们中国都被鬼子给占啦,

 连里很多人的爹娘都惨死在他们的刺刀下……

 今天,俺们就当是给兄弟们的爹娘报仇了!”

 话音未落,

 王小桂也紧跟着站起身来,

 他迅速解下腰间的手榴弹,

 毫不犹豫地将它们紧紧捆在自己身上。

 然后,他操着一口地道的四川话,

 脸上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说道:

 “等俺们给大家滚出一条路来,

 弟兄们可得记得多给俺俩烧点纸钱哦!”

 还没等其他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马全有和王小桂已经手牵着手,

 如两道闪电般径直冲入了那片布满地雷的雷场。

 古之月瞪大眼睛,

 眼睁睁地看着,

 他们故意去踩踏那些长势异常的草丛。

 只听得“咔哒”声接连响起,

 但令人诧异的是,

 那些地雷竟然没有爆炸。

 徐天亮的金陵话中带着明显的哭腔,

 他焦急地喊道:

 “傻小子们!

 别踩那些草啊!

 那是鬼子做的标记啊!”

 就在话音未落的瞬间,

 马全有的脚下,

 突然炸开了一团耀眼的火光。

 古之月惊恐地瞪大双眼,

 眼睁睁地看着马全有的身体,

 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被高高地抛向空中,

 而下半截脚,

 却在爆炸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小桂见状,

 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

 不顾一切地扑向马全有。

 然而,他的这一举动,

 却意外地触发了另一颗隐藏在地下的地雷。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

 爆炸产生的气浪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

 将王小桂的上半身狠狠地掀起,

 他的内脏如雨点般四散飞溅,

 洒落一地。

 “不——!”

 郑三炮的河南吼声,

 如同惊雷一般在雨林中炸响,

 他心如刀绞,

 想要冲进雷场去救回自己的战友。

 然而,

 古之月却像发了疯一样死死地抱住他,

 不让他往前一步。

 “别去!

 他们用命给咱们开了条路!”

 苏北话的声音带着哭腔和血泪,

 他的身体因为悲痛而颤抖着。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雷场中间,

 那片血肉模糊的通道上,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满地的断肢和内脏,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烈腥甜气味。

 突然,马全有的残破的身影,

 又出现在雷场中,

 就在大家来不及高兴的时候,

 他回头望了望古之月的方向,

 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

 然后飞身往前滚去,

 不久雷场中就传来了一阵爆炸声,

 和漫天降落的血雨。

 看着两个突然消失的身影,

 古之月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悲痛,

 第一个艰难地站起身来。

 他的脚下是战友们的鲜血和残骸,

 但他却毫不犹豫地踩着这些血迹,

 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苏北话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低沉而又充满力量:

 “过了雷场,

 就是蓝姆迦……

 咱们回家!”

 在古之月的带领下,

 众弟兄们噙着泪水,

 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但他们没有丝毫退缩,

 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回家。

 终于,他们成功地冲出了雷场的边缘。

 然而,还没等他们喘口气,

 远处就传来了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牛新河举着望远镜,

 河南话带着惊喜:

 "是自己人!

 长官部的宪兵队!

 关副官带着人来支援了!"

 古之月像雕塑一般靠在树上,

 双眼凝视着江面上蒸腾的水汽,

 那水汽如雾霭般弥漫,

 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的脸庞被雨水打湿,

 与泪水交织在一起,

 顺着脸颊滑落。

 他缓缓地伸出手,

 摸索着怀里那张被血水浸透的全家福。

 照片已经被血水浸染得面目全非,

 但他仍能依稀辨认出爹娘的面容,

 他们的笑容在血污中显得模糊不清。

 “徐天亮,郑三炮……

 准备家伙。”

 苏北话从牙缝里挤出,

 声音低沉而压抑,

 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连长,咱们不撤了?”

 徐天亮的金陵话中带着明显的疑惑。

 古之月没有回答,

 他只是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驳壳枪,

 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的眼神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刺刀,

 冰冷而锐利,

 直直地望向雨林深处。

 在那里,山田次郎刚才站立的岩石上空无一人,

 只有雨水在上面,

 冲刷出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

 那是鲜血的颜色。

 “撤?不。”

 古之月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山田次郎欠咱们的血债,该还了。”

 侦察连的弟兄们沉默着,

 他们默默地给手中的武器上膛,

 动作整齐划一。

 雨水打在枪管上,

 溅起细碎的水花,

 仿佛在为这即将到来的最后一战,

 奏响悲壮的序曲。

 而在他们前方,

 伊洛瓦底江的浊浪翻滚着,

 汹涌澎湃,

 似乎也在为这场生死较量呐喊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