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血火再燃(第2页)
“咳咳咳……”
古之月剧烈地咳嗽着,
试图将喉咙里的异物咳出来。
他挣扎着用双手撑起身体,
甩掉头上的泥土和碎石,
然后不顾一切地,
朝着那片被浓烟,
和烈焰吞噬的区域踉跄冲去。
浓烟稍稍散开,
露出地狱般的景象。
那个精心构筑的机枪工事被彻底抹平,
炸开一个巨大的焦黑弹坑。
扭曲变形的勃朗宁重机枪残骸,
散落在坑底和四周,
枪管像麻花一样卷曲着,
冷却筒被撕裂,
里面的水早已沸腾蒸发。
沙包被炸得粉碎,
混合着焦黑的泥土和暗红色的、
黏糊糊的东西。
弹坑边缘,
一个残缺的人影在痛苦地蠕动。
是重机枪班班长!
他大半个身子被炸飞了,
只剩下腰部以上,
一条手臂也不知所踪,
断口处血肉模糊,
焦黑一片,
露出森森白骨。
肠子和其他破碎的内脏拖在身下,
浸在泥泞和血泊里。
那张被硝烟熏得乌黑的脸痛苦地扭曲着,
嘴巴一张一合,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血沫子不断从嘴角涌出。
“老张!老张!”
古之月扑到他身边,
看着这惨绝人寰的景象,
浑身血液都几乎冻结!
他跪在滚烫的泥土和血泊里,
双手颤抖着,
却不知该往哪里放,
巨大的悲愤和暴怒冲击着他的理智,
苏北口音嘶哑破裂,
带着哭腔咆哮:
“为什么?!
啊?!
为什么打完一个弹链不转移阵地?!
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
重机枪是鬼子的眼中钉!
打完就得挪窝!
挪窝!
你他妈聋了吗?!
啊?!”
老张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古之月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
燃烧到生命尽头的决绝。
他嘴唇剧烈地翕动着,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
漏气般的声音,
每一个字都像在撕裂肺腑,
带着血沫喷溅出来:
“连…连长…
兄…兄弟们…
压…压不住…
我…我想…多…多给点…
支援…就…就多…
打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眼神开始迅速涣散,
最后凝固在那片被硝烟遮蔽的、
灰蒙蒙的天空,
仿佛还在寻找着那些需要他火力掩护的兄弟。
“老张!
老张!
撑住!
医护兵!
医护兵死哪去了!”
古之月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双手徒劳地想去按住那恐怖的伤口,
却沾满了滚烫粘稠的鲜血和破碎的组织。
小医护兵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
连滚带爬地飞奔而来。
当他的目光触及眼前的景象时,
双腿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猛地一软,
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他的手颤抖得厉害,
仿佛失去了控制,
费了好大的劲,
才打开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急救包。
里面仅剩下最后一点止血粉和绷带,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但面对如此恐怖的创口,
他却完全不知该如何下手。
没有血浆,
没有吗啡,
没有盘尼西林……
什么都没有,
只有无尽的绝望。
医护兵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对着班长喊道:
“班长……撑住啊……”
然而,他的呼喊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班长的身体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如纸,
生命的迹象正在一点点地从他身上流逝。
医护兵咬紧牙关,
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悲痛,
颤抖着将那点可怜的止血粉,
撒在那恐怖的断口上。
然而,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止血粉瞬间就被汹涌而出的鲜血冲开,
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急忙拿起绷带,
试图将伤口包扎起来,
但绷带刚刚缠上去,
就立刻被染得透红,
仿佛被鲜血浸透了一般。
老张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几下,
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含混不清的咕噜声,
然后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的瞳孔渐渐放大,
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
那只仅存的、
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手,
也无力地垂落在血泊中,
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班长——!”
医护兵终于无法抑制内心的绝望,
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古之月死死咬着牙,
牙龈几乎渗出血来。
他缓缓站起身,
沾满战友鲜血的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猛地扭过头,
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炭火,
死死盯向丛林深处,
那两门再次喷吐出死亡火焰的九二式步兵炮!
那冰冷的炮口,
仿佛正对着他狞笑!
“狗日的炮!
狗日的炮!”
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
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
“连长!
鬼子又上来了!”
这声嘶吼仿佛要冲破云霄,
带着破音从另一侧传来,
让人不禁心头一紧。
徐天亮的声音中透露出绝望和恐惧,
似乎敌人的进攻已经让他感到无力招架。
果然,在新一轮的炮击掩护下,
土黄色的浪潮如汹涌的洪水般再次席卷而来。
那是数不清的鬼子,
他们端着枪,
喊着口号,
气势汹汹地朝侦察连的阵地扑来。
失去了重机枪这唯一的火力支柱,
侦察连残存的火力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原本就薄弱的防线在敌人的猛烈攻击下,
更是摇摇欲坠。
各班排的阵地纷纷,
被鬼子的机枪和掷弹筒压制得无法抬头,
只能蜷缩在掩体后面,
眼睁睁地看着敌人一步步逼近。
子弹像雨点般密集地射来,
啾啾地钻入掩体前的泥土中,
溅起的泥点如雨点般打在战士们的脸上,
生疼生疼的。
而掷弹筒发射的榴弹则不时在阵地上落下,
炸起一团团黑烟和火光,
每一次爆炸都带来新的伤亡和恐慌。
“妈的!”
古之月怒不可遏,
他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他无法忍受这样被动挨打的局面,
更无法看着自己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他猛地抓起身边的春田步枪,
毫不犹豫地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孤狼一样,
在弹雨和爆炸的间隙中亡命穿梭。
他的身影在战场上如鬼魅般迅速移动,
从一个弹坑扑向另一个弹坑,
从一个掩体滚向另一个掩体。
每一次短暂的停留,
都是一次致命的狙击。
他的枪法精准无比,
每一颗子弹都能准确地击中敌人的要害,
让鬼子们防不胜防。
“砰!”
一个挥舞指挥刀的鬼子小队长刚冒头,
钢盔上瞬间多了一个血洞!
“砰!”
一个躲在岩石后指挥掷弹筒的军曹应声栽倒!
“砰!”
又一个试图组织散兵冲锋的军曹被一枪撂倒!
一枪一个!
枪枪咬肉!
古之月手中的枪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每一次扣动扳机,
都精准地命中敌人,
子弹像长了眼睛一样,
直直地钻入鬼子的身体。
他的枪法出神入化,
带着复仇的快感,
让人惊叹不已。
而他不要命的打法,
更是让鬼子们闻风丧胆,
九二式步兵炮在他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
要么找不到开火的机会,
要么轰炸的是空无一人的阵地。
古之月在鬼子汹涌的攻势中如鬼魅般穿梭,
他的身影快如闪电,
每一次出现都会给鬼子带来致命的打击。
他的每一声枪响,
都伴随着一个鬼子军官或火力点的覆灭,
他就像一台杀戮机器,
无情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士兵们远远地看着连长,
在弹雨中穿梭狙杀的身影,
心中充满了敬佩和恐惧。
原本近乎绝望的士气,
在他的影响下,
竟然又被硬生生地拉回来一丝丝。
趁着古之月再次压制住一波进攻的间隙,
他像一阵风般迅速冲到了一排的阵地。
徐天亮正趴在一个被炸塌的掩体后面,
满脸都是泥污和汗水,
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老徐!”
古之月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一般,
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和决绝。
他一把揪住徐天亮的衣领,
手指指向丛林深处,
那两门如同毒瘤般不断喷吐火舌的九二步兵炮,
“看见那俩铁王八没有?!
给老子想办法!
炸了它!
炸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