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洞天 作品

第321章 希望终来

希望终来

 “履带接上了!接上了!”

 陷坑里,一个工兵排士兵带着哭腔和狂喜嘶喊出来,声音穿透了嘈杂的战场噪音!

 几乎同时,一直徒劳空转、冒着黑烟的“铁锤三号”谢尔曼坦克,左侧履带猛地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和啮合声!

 紧接着,巨大的发动机轰鸣陡然变得顺畅有力!

 沉重的车身在泥浆中剧烈地一拱,猛地向前一窜!

 卷起的泥浆如同瀑布般泼洒向四周!

 它,挣脱了!

 “铁锤三号!动起来了!”

 电台里传来车长劫后余生的狂吼。

 “好!”

 张爱军的声音带着狂喜,

 “所有坦克!

 目标反斜面石头房区域!

 高爆弹!急速射!

 给老子犁一遍!

 掩护步兵脱离!快!”

 “轰!轰!轰!轰!”

 几辆谢尔曼坦克的主炮几乎同时发出了怒吼!

 炮口焰连成一片橘红色的死亡之花!

 炮弹带着沉闷的呼啸,狠狠砸向反斜面那片作为“敌军”出发阵地的石头房子废墟区域!

 巨大的模拟爆炸烟尘瞬间将那片区域彻底淹没!

 “步兵!脱离接触!

 交替掩护!撤!”

 古之月抓住这宝贵的火力压制窗口,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侦察连的士兵们展现出了惊人的反应速度,

 他们如同闪电一般,在坦克炮火的掩护下,迅速地摆脱了敌人的纠缠。

 他们巧妙地利用着弹坑和地形,相互交替掩护着,向着后方的安全地带撤退。

 与此同时,扮演敌军的士兵们也在炮火的覆盖下,纷纷“阵亡”或者“溃退”。

 整个战场瞬间被一片混乱所笼罩,炮声和枪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炮声逐渐停歇,枪声也变得稀疏起来,

 只剩下零星的、象征性的射击声。

 战场上弥漫着白色和黄色的烟雾,这些烟雾代表着爆炸和毒气,

 它们在焦黑的训练场上空缓缓飘荡、融合,仿佛一幅残酷而怪诞的抽象画。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烟雾味、尚未散尽的硝烟味、浓烈的柴油废气味,

 还有那浓重的汗臭和血腥铁锈味。

 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独特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肺叶上,让人感到窒息。

 训练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劫后余生的寂静。

 只有坦克引擎低沉的怠速运转声,像受伤巨兽疲惫的喘息。

 士兵们东倒西歪地瘫坐在泥水里、弹坑边,剧烈地喘息着,咳嗽着。

 汗水混着泥浆,在每一张年轻的脸上冲出道道沟壑,

 只留下眼白在黝黑的面庞上惊魂未定地转动着。

 军装湿透,沾满了泥浆、油污,还有被荆棘划破的口子,狼狈不堪。

 古之月靠在一个还散发着余温的弹坑边缘,胸膛剧烈起伏,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楚和浓重的硝烟味。

 他抬起手,抹了把脸,手上全是黑泥,指甲缝里塞满了污垢。

 他看向那辆刚刚从陷坑里挣扎出来的“铁锤三号”,庞大的钢铁身躯上沾满了污泥,履带板缝隙里还在往下滴着泥水,

 像一个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巨兽,带着劫后余生的笨拙和疲惫。

 张爱军从指挥坦克里跳了下来,大步流星地走向“铁锤三号”。

 他没理会古之月,径直走到坦克旁,朝着刚刚爬回车里的驾驶员舱口,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带着油污味和狂怒的咆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车长脸上:

 “你他娘的开的是坦克还是瞎子赶的驴车?!

 那么大个土坎看不见?!

 眼睛长裤裆里了?!

 履带断了全车人都得给你陪葬!

 陪葬懂不懂?!操!”

 他狠狠一脚踹在坦克冰冷的履带板上,发出“哐”一声闷响。

 车长从舱口探出半张同样满是油污、惊魂未定的脸,嘴唇哆嗦着,想辩解什么,最终只是低下了头:

 “是…是!连长!我的错!”

 “错?!”

 张爱军的怒吼声在战场上回荡,仿佛要将这片土地都震碎。

 他的余怒未消,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

 “战场上你连说错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仿佛要把对方看穿。

 接着,他又骂了几句,每一个字都像炮弹一样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终于,张爱军猛地转过身,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扫过瘫坐在泥地里的侦察连士兵。

 士兵们被他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颤,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最后,张爱军的目光落在了古之月身上。

 他脸上的怒容依旧未消,但眼神深处,

 似乎有某种坚硬的东西被刚才那场混乱的、濒临“死亡”边缘的协同撬动了一丝缝隙。

 “古连长!”

 张爱军的声音依旧很冲,但与之前相比,少了那种刻意的轻蔑,多了一丝战场下来的沙哑和凝重。

 古之月喘着粗气,他的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着。

 他抬起头,看着张爱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向他点了一下头。

 张爱军顿了顿,似乎不太习惯说这种话,语气有点生硬:

 “你的人……刚才……还行!

 东北那俩兄弟,够虎!

 挡枪子的劲头有!”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对士兵们的肯定和赞赏。

 说完,张爱军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说道:

 “还有报坐标那小子,耳朵挺尖!”

 他的话语虽然简短,但其中蕴含的意思却很明确——他对古之月手下的士兵们在战场上的表现表示认可。

 他看见赵大虎正咧着嘴,龇着白牙,朝这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脸上还带着一道被树枝刮破的血痕。

 徐天亮则瘫在不远处,正有气无力地朝他挥了挥手,金陵话都懒得说了。

 “但是!”

 张爱军突然提高音量,语气变得异常严厉,

 “步坦协同!

 你们的协同在哪里?!

 步兵和坦克完全就是各自为战!

 坦克陷进去了,步兵就傻乎乎地冲上去填坑!

 而当步兵被敌人的炮火压制时,坦克才如梦初醒般地开始犁地!

 这能叫协同吗?

 这简直就是在互相给对方擦屁股!

 你们简直笨得像刚过门的媳妇一样!”

 他怒不可遏地指着那些还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士兵们,毫不留情地批评道:

 “你们的反应太慢了!

 配合也太生疏了!

 整个场面乱得就像一锅粥!

 要不是因为这只是训练,那门反坦克炮在转移阵地后的第二炮就能直接把铁锤三号给彻底摧毁!

 到时候,你们这些扑上去填坑的步兵,一个都别想跑,全都会被敌人当成兔子一样射杀!”

 他的话语如同一根根冰冷的鞭子,无情地抽打在这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恶战”的士兵们身上。

 原本他们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点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微弱的自豪感,瞬间就被张爱军这番残酷的现实给无情地浇灭了。

 赵大虎脸上原本的得意之色瞬间僵住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张爱军的话,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而赵二虎则是一脸的不服气,嘴里嘟囔着想要辩解几句,却被一旁的孙二狗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示意他不要冲动。

 郑三炮黑着脸,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浆的双手。

 徐天亮干脆把头埋进了膝盖。

 汉森中尉那如同金属摩擦般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在死寂中响起,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所有侥幸:

 “张连长说得对。

 步坦协同,不是口号。”

 他缓步走到场地中央,锃亮的靴子踩在泥泞里,毫不在意。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扫视全场,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审视。

 “坦克的钢铁,需要步兵的血肉来弥补它的盲区。

 步兵的生命,需要坦克的火力来撕开敌人的屏障。

 你们是共生体。

 刚才,你们的共生,混乱,脆弱,充满致命的延误。”

 他慢慢地走到“铁锤三号”那沾满污泥的履带旁,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沉重的压力。

 他蹲下身来,凝视着履带板上那深深的泥痕,用手指轻轻抹过,感受着那粗糙的质感和残留的泥土。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指向周围散落的弹坑和那些象征“敌军”倒地的标记。

 “坦克陷落,这是步兵侦察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