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蔡博士的涌泉相报

“曹操还上表天子,得了封赏,已将兖州予他,徐州刺史则为鲍信。”

 袁绍捏紧了拳头,负气长舒,腰背却是依旧挺直:“此二人,真成了我心头之患也。”

 “还有那许泽、郭嘉,一人为州司马,一人为特设军中祭酒,在曹操那里深受恩宠。”

 袁绍这时才不得不正视此二人,向郭图求证道:“郭君,这郭奉孝乃是你族之人,和你应当有往来才对?”

 “可否用家族之义,让他离曹操而去?”

 郭图面容显老,皱纹颇多,目露精明之色,闻言忙出来躬身道:“车骑,郭奉孝和我同族,但不同宗。”

 “他自小……呃,就有离经叛道之行,习得家学之后,少时更是不修行检,和一名叫做戏志才的狂生相交莫逆,常出入……呃,出入暗巷营伎之地。”

 这话说完,堂内有许多儒生尽皆发笑,名族之家有人流连此地不是什么好消息。

 就算是去吃酒畅谈,也是令人不耻之事,在这里说出来,只能贻笑大方。

 郭图附和发笑,悄然退了回去,顺带就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推了。

 他和郭嘉在族中不熟,根本不可能策反,这事拒绝不妥,接下更是不可。

 不如舍弃些许脸面,笑谈而退,反正也不是我的名声。

 袁绍又看向许攸,问道:“这许泽的过往,可有查到?在和甄氏走商之前,他出自哪里?”

 “子远可有头绪?”

 许攸满头大汗,查一个籍籍无名的流亡之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站出来躬身道:“没,没有。”

 “在下倒是想他出自我汝南许氏,可惜并未找到痕迹。”

 若真的是,那日后许氏不知何等光耀,一门两贤,居于大河南北,都是济世经国之才,传于史书亦是一桩美谈。

 许攸也是汗颜,同时心中也颇有怨念,当初他就断言曹操进入兖州等同于放虎归山。

 现在果然如此。

 那时,他们在兖州的形势也很不错,臧洪居于东郡濮阳,再派朱灵遣骑军去往平贼,未必就不能击退黑山军。

 万一朱灵也敢逆击黑山大本营,攻敌所必救呢?

 只可惜,那都只是如果。

 “唉,曹阿瞒往来书信,对亦是越发的恭敬,听闻我在冀州之功,连他都要赞叹,倒也是出自肺腑,”袁绍踱步而行,语气悠扬:“他面对之敌,皆是贼匪流寇、乌合之众,而我们之敌,却是戍边十年,令外族闻风丧胆的公孙伯珪。”

 “幽州的白马义从闻名天下,其威不在西凉飞熊军之下,岂能相比?他夸赞、畏惧,我自是相信的,现来讨好,许是寻求与我秋毫无犯,彼此不相内斗之意。”

 “诸位,以为如何?”

 袁绍语态悠扬,问及文武。

 但自家弟弟袁术所写书信,则并未言明,朱灵的密信自然也不能公之于众。

 “万万不可,”许攸第一个站出来,再次拱手,虽然心有怨气,事关大局还是得说,“曹操一年便可得百二十万斛军粮,今年扩耕数倍农田,又可得多少?”

 “而且去年他还未曾得徐州,如今徐州已得,向北重兵据守泰山,可防青州;向南设立水路关卡,可防扬州;东临大海而西有兖州守其门户,甚至他还能自陈留沿颍水而入豫州汝南!”

 “车骑,在下料定,若是再与他数年,曹操兵力定然数倍于此,更难剿灭!”

 “那又如何?”

 这时,左侧人群中传来一道浑厚洪亮的声音,许攸愣住看去,却见到是别驾田丰,正在沮授、审配之侧,怒视许攸。

 “尊驾此言何意?”

 田丰拱手道:“兴战不利!幽州看似颓败,可未必就可速胜,公孙瓒失人心,我们可拉拢刘幽州旧部,再逐步图之,幽州便唾手可得。”

 “可若再兴兵向南,与兖州交兵,则中原腹地将会大乱,开数州混战,那时变数何其多?公孙瓒亦可有喘息之机南向求援!”

 “再者!且不说你是否危言耸听,但我冀州亦有百万斛收成,今年秋收便可达二百万斛,军资雄厚、人才济济,一旦拿下幽州可开胡市,得青州可开盐市,皆为巨利!”

 “兖、徐河泛之地,常有天灾,如何能比?子远莫不是在讥讽我等不知农耕内治之道?”

 “我岂有此意!”

 许攸瞪大了眼睛,田丰虽博学多才,但这气性、自尊心也太强了。

 我只说了兖州丰收,却根本未曾提及你等内治不力!

 田丰目光陡然转冷,沉声道:“倒是有人,纵容亲属贪赃取粮,以牟私利……”

 “田丰!你话里夹枪带棒,到底何意?”许攸也急了,栽上这等名声,以后脊梁都站不直。

 堂前直呼其名,那是真正动了怒火,乃对骂的起始。

 “田某并无所指,但谁人所做之事,谁人心中自然清楚!”

 田丰冷眸以对,看得许攸心里怒火中烧,但碍于袁绍在此,又不好直接发火,只能以口型骂之,抿嘴怒视。

 此刻,田丰面露堂正,走到袁绍身前拱手而下,郑重道:“车骑以正义之名,击不义之师,一年之内可取幽州;而今坐观成败,以大公子袁谭出青州,定可安置离丧;外联骑族,内举仁兵,向并州而镇压各部族,可得拥戴。”

 “不出三年,尽得冀、幽、青、并之财资!王师之名在于江南,而王师之众在于河北,那时车骑麾下有百万之众,战将数千,天下何人能挡?!”

 “而今危言耸听之谈,岂非笑谈也?”田丰说到此处一声冷笑,极为不屑的瞥向许攸,沉声道:“若举兵向曹,局势更乱,则上下官吏可中饱私囊,不修行检者,定当贪墨钱粮财资,以壮其族。”

 郭图在旁听得心里一抖,怎么还骂上“不修行检”了,我可没得罪你……

 这田别驾,疯起来当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田丰你欺人太甚!远交近攻乃为常略!自周以来诸侯常有设之,兵家之事亦如水,并无常形,岂可以理而论之!?”许攸再也忍不住,气急败坏的怒骂田丰不懂兵事。

 “曹操用兵本就善诡道,此时以弱而视车骑,定暗藏谋略,一旦顺其心意,日后必让其壮大!”

 “如何壮大?”田丰又反唇相讥,始终带着看不起许攸的冷笑:“田某此前以为,你许氏名流,当有大略,却不料是这等目光短浅、心思歹毒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