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奶牛猫 作品

第171章 雷动北境

 第171章 雷动北境

 山下,冬儿仰望着山巅那道雷纹缠绕的身影,神色恍惚。′e?z^小+说?网_ \追.最`新′章+节\

 三年。

 整整三年,她未曾离开半步。

 她记得每一次他雷骨重铸的痛嚎,每一回识海撕裂的低吼。

 记得他魂火将熄时,却依旧紧咬牙关不言放弃;也记得他在寒夜中身染血痕,却依然盘膝不动。

 她一遍遍擦拭他眉间的霜,一次次在昏昏欲睡时倚着他,祈盼他睁开眼。

 她从不是强大之人,却在这三年时光中,学会了如何与沉默共眠、与等待共生。

 如今,他站起身了。

 如同神祇归位。

 楚宁脚下雷纹交汇,雷骨震动之处,雪地灵脉泛起共鸣。

 他体内魂轮初显,一道微不可察的“金色神性痕”缓缓于魂轮三魂交汇点上浮现。

 那不仅是修为的晋阶,更是天命的回响。

 冬儿望着他,眼底是一片模糊。

 她该高兴。

 可她却感到一丝无法名状的空。

 是欣慰、是不舍、还是那种将要被某个世界渐渐抛在身后的悲哀。

 她咬住唇,不愿让自己落泪。

 她知道,楚宁已经走上了她无法并肩的路,可她仍会守着那片灵柩之井,守着属于他们的冰原,也守着那一枚尚未苏醒的“她”。

 而山巅之上,楚宁望向远方。

 神树之域,猿侯封印所在,已有金锁渗血,枝枒焦黑。

 雷感之中,魂火正在缓慢泄出,仿佛一只即将破笼的凶兽,在不远处等待回归。

 “十年之限,”他低语,“过去三年,封印开始松动了。”

 “我虽为一品,但若他此刻脱封,胜负未明。”

 吞渊在他识海中浮现,披着雷鳞的魂影踏出虚空:

 “你太清醒了,楚宁。许多人一入‘魂轮’,便已心浮气躁,而你却连一句贺词都不愿听。”

 “我没时间浪费。”楚宁淡淡道。

 魂轮之光悄然隐入楚宁眉心深处,雷纹渐敛。他缓缓站起,脚下寒冰碎裂,宛如天地之力随他吐息而震颤。

 这一刻,他的气息,如雷如焰。

 吞渊静立识海,目中有一抹罕见的凝重:

 “天门已开,你已经有资格,凝第二魂轮,登神之途……也非妄想。”

 楚宁却没有回应。他静默良久,忽而轻声道:

 “成神之前,我要先做一个弟弟。”

 这一句简单的回答,却如雷震魂海,荡起识海千重波澜。

 吞渊眉头微挑。

 楚宁目光凝定,抬首望向遥远天极——那是西南的方向。

 那是,一品阁所在的方向。

 “现在,我终于有了回归的实力。”楚宁的语气低沉而冷冽,仿佛藏着三年积雪下的惊雷。

 “我要做的,是将三年前的誓言一一兑现。”

 他目光透过风雪,锁定南境方向,眸光仿佛能刺穿千山万水。

 “端王。”

 “当年你陷我于死地,派出亲卫、暗卫置我于死境。”

 他的指骨缓缓握紧,雷纹于指节炸响,气流如漩涡般环绕周身。

 “如今他们还能为你挡得住我吗?”

 他抬掌,雷啸轰鸣而出,十丈冰川应声炸裂!

 冰原震动如啸,魂息荡荡。

 吞渊不语,只是微微一笑,似带嘲意,又似欣赏:

 “没看出来,你这小子还挺记仇。”

 “你不应该说——他丧尽天良,屠百姓,践法度,视人命如草芥,你是为了苍生、为了天下万民,不得不将其斩于刀下?”

 楚宁神情一顿,眼神中却未有丝毫动摇。

 他淡淡地吐出一句:“我为何要这么说?”

 吞渊顿时大笑出声,笑得毫无顾忌:“哈,你这人还真奇怪。你就不会学学那些所谓的‘人类大英雄’吗?他们哪一个不是满口仁义道德,一开口就众生苦难、黎民疾苦?杀人之前先把天命挂嘴边,杀完之后再说天意如此。”

 “你现在,也是一品了,不也该往这条‘王道’上靠靠?不然怎么收人心、立威望?哪怕只是做个姿态,也比什么都不说强些吧?”

 楚宁看了他一眼,目光如寒刀斩雪:

 “我为什么要和他们一样?”

 “我就是我。”

 他的话平静,却字字如锋。

 “千千万万人都走那条路,我一个人走自己的路,便是荒山绝岭、血雨孤途,也毫不在乎。”

 吞渊的笑声慢慢低了下去,他目光复杂地凝视着楚宁的魂影,半晌后问:

 “你……真的毫不在乎众生的眼光?”

 楚宁没有立刻回答。

 他静静地看着风雪远处的天地,许久,才低声道:

 “若他们见

我斩恶人,便称我正义。”

 “若他们见我负血债,便唾我为魔。”

 “众生的眼光,早就不是我活下去的理由了。”

 “我只是清楚,有些人该死,有些债该还。”

 他说到这里,声音微顿,又轻轻补了一句:

 “而我,还没死。所以,我就会去做。”

 吞渊望着他,忽而沉默了。

 片刻后,他喃喃低语:“原来如此。”

 “我见过太多假英雄,喊着道义登天,脚下却踩着无数尸骨。你是第一个,连借口都懒得编的。”

 “也许……你是真的特别。”

 吞渊看着他,良久,忽然轻声笑道:

 “楚宁。”

 “你终于……不像个‘弃徒’了。”

 “像一个真正活着的人。”

 “一个,会为亲情、为信念、为仇恨而走出神路的人。”

 楚宁不语。

 他抬起头。

 雪落如羽,风啸如歌。

 他的雷魂在体内奔腾,雷骨在脉络中震鸣。

 这一刻,他再不是三年前那个被追杀如犬的少年。

 他已是一品。

 雷魂在身,魂轮成形。

 誓言未改,刀锋未敛。

 他已做好准备,重归尘世。

 以一人之力,撼一域之王。

 雪落无声。

 灵柩之井深处,极寒之地早已化作风雪的坟场。

 狐祖封地的断脉间,一座由万年玄冰构筑的神台静静悬于雪瀑之上,仿佛天地留下的一枚伤痕。

 楚宁静立在神台前,手中捧着那枚“朔月冰魄”。

 它通体莹白,内部封存着一片仿佛自远古极夜遗留的星辉,如一轮沉睡的寒月,被封存于晶壳之中。

 青璃的魂息,便沉眠其中。

 冰魄微微震颤,在他掌中泛起一缕淡蓝的光,仿佛回应,又仿佛……告别。

 “对不起,青璃。我不得不先离开了。”他低声呢喃,将冰魄轻轻置于神台中央那道圆形魂阵之中。

 吞渊早已在此布下“吞魂归印”,以自身吞魂秘法为阵基,将整片狐域残余的魂火引入神台之下,化作“魂之井”的根基。

 只要青璃魂息尚存,便可于此“自养而复”,如种子沉眠于寒土,待天命回春。

 楚宁静静看着冰魄沉入魂阵,那道幽蓝光芒穿透了神台,似在告知他:

 她,在听。

 楚宁低声道:“我没想放下你,只是你要复活,暂时只能留在这里。|:$天£禧tt小{说ˉ&#网~ £;更d新-?¥最2~快2+”

 那一刻,楚宁强忍的眼眶微微发红。

 冰魄沉入神台,一道光柱直贯地底,引魂阵悄然启动,四方魂火随之汇聚,一道道狐影浮现于冰原裂隙之间,仿佛整个狐祖一族的亡魂都被召回,守在了青璃身边。

 吞渊站在远处,望着这一幕,良久无言。

 他不需要愧疚,也不需要难过。

 他曾是毁灭者,如今却成守魂之主。

 此一时,彼一时也。

 他没有说什么认错的言语,只是静静举手,在阵外补下最后一道“吞印归环”。

 一环生魂,一环镇火,一环摄魄,一环护印。

 每一环,都是他亲手为她护下的。

 楚宁没有回头。

 他只是望着那缓缓暗去的光柱,眼中浮现一抹遥远的光。

 那是记忆的雪,那是承诺的火。

 也是,一个“信”字,最温柔的回答。

 他轻声道:

 “青璃……等我回来。”

 朔月沉入神台之后,冰魄如灯,藏魂如灯芯,幽光微微绽放,在风雪中燃起一朵极静的蓝焰。

 冬儿站在楚宁身后,目光始终未曾移开。

 许久,她终于开口:“我留下来吧。”

 楚宁转身,望着她。

 她的眼神柔和而坚定。

 “这枚朔月冰魄里有青璃的残魂。”她声音轻,却异常清晰,“我可以感知它的波动,也许……是我体内血脉的缘故。”

 楚宁沉默了一息,终是问道:“你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吗?”

 冬儿点头:“意味着这里残破的灵脉、变异的魂火、寒毒的风雪,还有寂寞的年岁。”

 她笑了笑,眼角却有一点湿意。

 “可这些,都不算什么。她是我恩人,也是雪狐一族最后的荣耀。你走得太远太快……至少让我为你,守住一个归处。”

 楚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三年修行,他入定日夜如山如雷,可她,始终在他身边——守魂、护阵、为他送食、为他劝眠;也许没有言语,却从未离开。

 他早就知道,这份情,浓得让人害怕。

 “我还可以辅助冰魄吸收魂火。”冬儿继续说,

“你走之后,我会每日以魂引修法,为青璃神魂引路。等她苏醒,我也会把你答应她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她。”

 她抬起头看向他:“可你得活着回来。”

 楚宁喉头一涩:“你就不怕我再也不回来?”

 冬儿目光盈盈:“怕啊。”

 “可我更怕你回来时,连她都不在了。”

 她将狐首信物轻轻放到楚宁掌中:“这东西,你拿着。若有一日你站在高处,不要忘了这里还有两个姑娘的全部。”

 楚宁接过,指节收紧,像是攥住了什么又差点碎了。

 他上前一步,伸手缓缓将她抱住。

 风雪如絮,环绕耳畔,极地的寒气仿佛在他怀里消散。

 “我欠你一场好好的未来。”他轻声说。

 “我不要未来。”冬儿摇头,鼻音低低,“我只要现在。”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轻轻一吻,像是许下一个不曾说出口的誓言。

 “走吧,”她笑着推他一把,泪却沿着脸颊滑落,“你再不走,我就后悔了。”

 楚宁一步三回头,终究踏出灵柩之井的结界。

 他回望那一片残败雪原——狐祖封地的最后遗址,朔月冰魄的余辉,和那个站在雪风中,被光照亮的女孩。

 那一刻,楚宁忽然明白:

 世间所谓的“不舍”,从来不是泪水,是那个人一直站在原地,为你留下了归路。

 楚宁走出灵柩之井的那一刻,仿佛真的离开了一段尘封三年的梦。

 他的身后,是静默燃烧的金锁神树,是逐渐被魂火修复的冰原结界。

 再往远方望去,那一团朔月蓝焰静静悬于井心,像一盏守魂之灯,为青璃的归来指引归路。

 而他的前方,是凡尘之路。

 三年闭关,一步未动。

 而今,一步踏出,却已是物是人非。

 他走得极快,像一枚被拉紧弦的箭,在雪原上掠出一道长影。

 以“魂轮初显”之境,楚宁已非昔日凡者。

 他看世界的方式,彻底变了。

 风中,不再只是冰冷的气流,而是密密麻麻的魂丝与灵息编织成的暗网;大地的震颤中,他能听见沉于岩层之下的魂魄低吟,仿佛是这片天地久远记忆的回响。

 他能感知人心,也能听懂风语。

 在雪原尽头的某夜,他于静坐中忽然惊醒。

 一缕从未有过的悸动,从识海深处绽放开来,仿佛一道牵引他灵魂根脉的微光,划破了意识的深渊。

 楚宁睁开双目,魂识自体内冉冉升腾,汇聚于识海,在夜色中投射出一道模糊而熟悉的虚像。

 那虚像如雾,如梦,却又如此真实。

 那是一道身影。

 她身着藏青布袍,发束微乱,步履急促,灵息紊乱如惊弓之鸟,正在穿越一片焦黄荒原。周围的气息混乱压抑,仿佛有无形的捕兽之网正在缓缓收拢。

 她还活着。

 她在逃。

 “阿姐……”

 楚宁低声呢喃,手指微颤。

 他认得这道灵息,就算天人隔绝,他也不会认错。

 这是楚云,唯一的血亲。

 也是他从未放下的牵挂。

 可她为何在逃?

 谁在追她?

 三年前,她在炼血堂夜袭中消失,自那以后,生死未卜。

 如今这道魂感,既陌生又惊惧,仿佛她正被什么不属于人间的力量逼入绝境。

 那一夜,楚宁坐在风雪之中一言未发,直到极光褪去,天色泛白。

 翌日清晨,他立于山巅,眺望西南方。

 那正是“一品阁”的方向。

 他心中忽然多了一道明晰的线条:楚云的踪迹、炼血堂的秘密、混元上师的传承……都在那一方。

 可他才刚踏出冰原,这片雪域之外的世界,早已不复从前。

 几日后,他越岭过林,接近大乾边境时,空气中传来异样的震颤。

 魂识中,一道道炽烈的杀意与混乱的灵息正在迅速接近。

 “……这是?”

 他眉头微皱,脚下一顿,识海骤然扩张,感知如水波外涌。

 遥远的地平线边,一座巨大的黑影缓缓浮现。

 那是大乾的边境——长城。

 可那座曾抵御万千蛮荒的长城,此刻却硝烟弥漫,魂火冲天,战鼓未响,哀嚎先至。

 “兽潮……?”他神情一沉。

 在极远之处,他看见了成群的异兽如潮水般撞击着长城外壁,灵息搅动如天幕破裂,空气中充斥着血腥与残念。

 风雪未尽,战火已起。

 “赵天宇……”

 他想起赵天宇,想起那些长城守将。

 他翻出腰间魂石,记得曾在长城战场上,那个重伤的青年将这枚魂石交到他手中,轻声道:

 “既然归来,那便守

下长城。”

 此刻,魂石微热,一如当年那双沾血却坚定的手。

 他没有犹豫。

 他的指尖轻动,雷息微引。

 “既是归来,那便,为他们守下长城。*欣/捖¢ \ ?榊/戦+ \已^发?布\最+新?蟑+結-”

 大乾北境,长城动乱,兽潮突起。

 三州交界,风雪如刀。

 夜色压顶,天幕沉沉。

 而这夜,不再寻常。

 前线烽台,火光狂跳。

 城头之上,血痕未干,残甲碎盾堆叠如山。

 魂阵残破,禁符微闪,光芒如风中残烛,随时熄灭。

 长城之外,数十里荒原。

 异兽咆哮如潮,百族汇聚,兽眼森冷如幽火。

 一尊尊狰狞魇兽、魂狱凶禽、血蹄踏焰的神禽古种,从雪岭密林中奔涌而出,撼地如雷。

 它们嘶吼、奔腾,带着混沌异息与神魂腐蚀力,如一片黑云压境,将整座北疆吞噬其中。

 烽台中将士神情已近崩溃:

 “兽潮又来了……这次,比历年任何一次都要强……”

 “快撤!”

 “李将军……战死——!”

 “蒙放将军重伤,东南墙垣告破!!”

 喊杀震天,呼号撕心。

 “快——加固防御结界!”

 “镇魂石被击碎了,防御结界撑不了多久了!”

 而最先崩塌的,是“心”。

 他们曾是边防军中最悍勇的一支。

 但这一次,他们看见了那只“魂狱狮王”。

 它头生骨角,背负四臂,仿佛神魔复生,手持断塔之骨横扫千军,一击可震碎三层魂盾,焚断两道法纹,简直不是凡界之物。

 “城门……快守不住了!!”

 “后军阵列溃散!!”

 天幕下,残月被兽潮怒息遮蔽,一切都被渲染成绝望的灰色。

 高墙残垣上,一位将领染血怒吼:“不许退!!死守阵眼!哪怕死,也不能让这群孽种进了城!!”

 他拖着断臂,一步步回到魂阵之核,嘴唇早已咬烂,仍在怒吼:

 “镇北,是最后的屏障!!若失此地——大乾北境三州必陷!!”

 极远之外,一道黑袍立影于断峰之巅。

 风雪缭绕,魂潮滚滚而来,他却不动如山,只是静静凝望着那座正在战火中摇摇欲坠的长城。

 是楚宁。

 他看到了那只魂狱狮王,看到了快被冲垮的魂阵,看到了血染雪地的士卒与那奋死一搏的断臂将领。

 但他没有立刻动。

 他的目光如霜雪般冷寂,没有动容,没有激昂,更没有任何义无反顾的冲动。

 他在等。

 也在看。

 若这世上,连赵天宇都容不下,若连那群真正守土的“人”都被弃如敝履,那这长城,这所谓的大乾王朝,是否真的值得他出手一救?

 下一刻。

 长城魂阵深处,一抹熟悉的气息猛然跃入楚宁的感知。

 一群人在城头,在风雪中死战不退。

 魂识如火,霎那间,楚宁“看见”了。

 那是一段被雷感映照出的残影,是血与魂交织成的现实画卷。

 漫天魂兽嘶啸而至,遮天蔽日。

 四蹄震地如雷,咆哮震裂砖石。

 尤其那只为魂潮之主的“狮王”——六丈高,四臂裂焰,口喷红雷,一跃可越百丈高墙,巨爪一落,半边阵基瞬间塌陷。

 长城残破,烽火熄灭。

 魂阵断裂,法纹崩毁。

 可就是此刻,在最前线的第五烽火台之巅,一个将军披血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