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缕光 作品

第265章 血写丹书(一)

 深秋的京城笼罩在一片凄迷的雨幕中,连绵的细雨将整座皇城浸润得如同水墨画卷。  积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色,仿佛无数面破碎的铜镜。 

 白薇跪在太极宫前的,玄色丧服早已被雨水浸透,紧贴在单薄的身躯上。 

 “臣女白薇,代父请战!” 

 清冽的女声穿透雨幕,在太极宫前回荡。 

 白薇跪在丹墀之下,额头重重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鲜血顺着眉骨滑落,混着雨水滴落在地,洇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突厥一日不除,臣女一日不归!求陛下恩准!” 

 “臣女白薇,代父请战,突厥一日不除,臣女一日不归!求陛下恩准!!” 

 她的声音不卑不亢,却字字如铁。 

 金銮殿内,朝臣们低声议论,窸窸窣窣的私语如潮水般起伏。 

 龙椅上的帝王微微蹙眉,冕旒垂下的珠玉轻轻晃动,遮住了他眼底的深沉。 

 “何事喧哗?” 

 一旁的内侍连忙躬身禀报:“回陛下,是已故护国将军白忠之女白薇,已在殿外跪了三个时辰,请求代父出征北城。” 

 帝王沉默片刻,目光扫过阶下众臣。 

 文官们面露不屑,武将们神色复杂,却无一人敢出声。 

 他闭了闭眼,仿佛又看见三日前那封染血的战报,护国大将军白忠战死沙场,北境危急,而朝中竟无人敢接此重任。 

 良久,他缓缓开口:“宣她进殿。” 

 内侍高声传令:“宣——白氏女进殿觐见!” 

 殿门缓缓开启,白薇一步一步踏入殿中,湿透的丧服滴着水,额上的血痕触目惊心,可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如一把出鞘的剑。 

 满朝寂静,唯有她的脚步声,坚定如战鼓。 

 三日前那封八百里加急的战报,父亲率领的三千前锋营精锐在雁门关外的葫芦谷遭遇埋伏,漫天箭雨将整支军队钉死在峡谷中。 

 兄长白凛被突厥生擒,虽说将士上了战场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可白薇在梦中都能听见父亲铠甲上的鲜血滴落在黄沙上的声响。 

 “为父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将北寇赶出北地。” 

 父亲白心愿现在轮到白薇来替他完成了。 

 白薇跪伏于殿前,湿透的衣袍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洇开一片水痕。 

 她额头抵地,声音清冷而坚定:“臣女白薇,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帝王垂眸,冕旒珠玉微晃,遮住了眼底的审视。他并未赐她平身,只是沉声问道: 

 “你当真要替父出征?” 

 “回陛下,是!”她毫不犹豫,重重叩首,额前未干的血迹再次染红金砖。 

 朝堂哗然! 

 紫袍玉带的宰相猛地踏前一步,手中象牙笏板几乎捏碎:“荒唐!我朝开国二百载,何曾有过女子挂帅的先例?!” 

 “白家丫头怕是得了失心疯!”礼部侍郎冷笑。 

 兵部尚书阴恻恻补刀:“军营可不是闺阁女子过家家的地方,急着送死,不如直接一根白绫随你父亲去了!” 

 “大盛将士千千万,何须你一介女流出头!”  一片讥讽声中,唯有威武侯长叹一声:“世侄女,回去吧。白将军的仇,自有朝廷做主。你父亲他……只剩你这点血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