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我愿意以命抵命(第2页)

 到了村外，天色更暗，雾气缠绕在田埂与瓦舍之间。秦苍做了个手势，小队分散潜伏。刘三却像是被钉在原地，久久未动。

 “你怕？”秦苍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山风还冷。

 “不是怕。”刘三缓缓抬头，眼中竟有些许血丝，“我只是……那家是我大嫂的家。”

 “你说什么？”秦苍转身，眸光一沉。

 “我大哥战死之后，大嫂一个人把侄儿带大。我当年……当年为了活命，投了国军。”刘三低下头，手指紧紧抓着衣角，“他们知道我是逃兵，却没揭发我。我是听说那个人藏在她家，才……才主动带路的。”

 秦苍沉默了，眉头紧锁。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中年男人，竟藏着这么一段故事。

 “你当初为什么要逃？”

 “我……我看着兄弟们一个个死在敌人的机枪下，我们拿着破枪烂炮，连粮都吃不上。我怕……我就是个俗人，怕死。”刘三的声音颤抖，却没有回避，“可我没想到，后来换了旗帜，换了枪口，面对的还是老百姓。我……我亲眼看见我们团的人抢粮、打女人，那一刻我才明白，逃，是背叛了人心。”

 秦苍沉默不语，只是眼神更沉了几分。

 “那你为何回来？”他终于问道。

 “我想赎罪。”刘三仿佛终于说出了压在心头多年的一句话，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哪怕死，也不能再让他们那样活下去。”

 “你就不怕你侄子怪你？”

 “他已经不认我了。”刘三苦笑，那笑容里尽是风霜，“他记得小时候我抱他去赶集，却不记得我后来一次都没回来。他说他娘晚上抱着衣服哭，那是我走后的第一年。”

 “你知不知道，前几次抓捕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你这个村子里亲戚太多，有人通风报信。”秦苍冷冷道。

 “我知道。”刘三点头，“这次我没告诉任何人，我发誓，若这次再失手，我愿意一命抵命。”

 秦苍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慢慢移开目光。他知道，战场上不缺勇士，缺的是敢于正视过去的人。可这世道，有多少人能真正从罪孽中走出来，重新做回人？

 风起了，带着一股微微的血腥味。前方村口传来一声低哨，小队成员迅速集合。

 “目标确认。”副手低声道，“就在那户人家，现已部署岗哨，房内人数三人，目标有武装。”

 秦苍点点头，目光却仍停留在刘三身上。

 “你确定不后悔？”

 “我从十年前就开始后悔了。”刘三语气平静，“只是一直找不到补偿的机会。”

 “那走吧。”秦苍转身，声音沉沉，“你走在我前头。”

 刘三点头，踏入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村口。

 “刘三！”村里一个老妇人远远看见他，惊讶地喊出声。那是一张曾经熟悉的脸，一双苍老的眼，眼底却有着警觉的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