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君悦芙 作品

第三百四十三章 盛世终章曲

太极殿外的更鼓声惊飞夜枭时,角落里捧着茶盏的武才人垂眸敛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盏沿刻着的缠枝纹。

 李世民挥袖离去的靴声尚未消散,西域的战报已快马加鞭而来。

 贞观二十三年正月辛亥,长安朱雀大街被踏得尘土飞扬。

 阿史那社尔身披玄甲,腰间悬着龟兹王的金错刀,身后囚车中的龟兹王白诃黎布失毕低垂着头,往日华贵的王冠蒙着厚厚的灰。

 沿途百姓争相围观,孩童们爬上坊墙,指着唐军阵中异域面孔的将领窃窃私语。

 太极殿前,战鼓三响。

 阿史那社尔单膝跪地,声音响彻丹墀:

 "臣幸不辱命!"

 龟兹王被武士推搡着向前,锁链拖过青砖的声响刺耳。

 李世民扶着龙椅缓缓起身,目光扫过白诃黎布失毕:

 "朕许你龟兹自治,你却勾结西突厥犯我边疆!"

 殿内寂静如坟。阿史那社尔解下头盔,白发间还沾着西域的沙砾:

 "陛下,龟兹五座大城已设军镇,臣另立王弟叶护为新主,此去大唐疆界再无阻碍。"

 他伸手呈上一卷兽皮舆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新开辟的丝路驿站。

 李世民接过舆图,指尖拂过疏勒、于阗等地的标记,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玄奘西行时带回的西域见闻。

 "传朕旨意,赦龟兹王死罪,安置长安。"

 皇帝望向阿史那社尔染血的战袍,

 "你自突厥来投,为大唐开疆万里,当受此功。"

 朝会散后,阿史那社尔走出宫门,望着天边初升的圆月。

 寒风卷起他的披风,露出内衬上绣着的大唐云纹 这具征战半生的躯体,终究成了贞观盛世版图上的锋刃。

 而在掖庭宫深处,武才人正对着铜镜簪上一支银雀步摇,铜镜映出的烛光里,隐约可见朱雀大街上凯旋的旌旗。

 阿史那社尔的凯旋之师尚未散尽,长安的天空便蒙上层阴霾。

 自去冬起,关中大地滴雨未落,龟裂的田垄间,枯黄的麦茬在风中瑟瑟发抖。

 老农们望着灰白的天穹长跪不起,长安城郊的龙王庙前,香灰堆积如山,却始终唤不来半滴甘霖。

 直到三月己未,云层突然压向皇城。当第一滴雨砸在太极殿的鸱吻上,敲更人激动得打翻了梆子。

 百姓们争相跑出家门,张开嘴接住久违的雨水。

 这场迟来的大雨连下三日,护城河水位暴涨,干涸的水渠重新奔涌,泥土中终于泛起湿润的气息。

 辛酉日的朝会,李世民望着群臣脸上的喜色,缓缓展开诏书:

 “上天垂怜,赐下甘霖,今大赦天下!”

 旨意传至刑部大牢时,囚犯们跪地叩首,哭声与雨声混作一团。

 赦令所到之处,枷锁铿锵落地,积压的案卷被迅速清理,长安城的空气都似乎轻快了几分。

 然而好景不长。丁卯日清晨,李世民在批阅奏章时突然剧烈咳嗽,案头的《贞观氏族志》溅上点点血痕。

 御医们神色凝重地出入甘露殿,金液门外的侍卫换了三重岗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