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出发去长安(第2页)

 卯时三刻,一行人在驿站打尖。崔承宗去后厨取水时,听见几个驿卒在议论:

 "听说圣人要给北齐旧臣平反,这崔家后人怕是要翻身了。"

 " 哼,当年崔季舒得罪的人可不少,如今突然冒出来,谁知是真是假?"

 他握紧水瓢,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忽有个驿卒注意到他的神情,讪讪闭嘴。

 崔承宗转身时,见张瑜站在廊下,正与济州来的信使低声交谈,脸上神情严肃。

 "走吧,申时前要赶到陕州。"

 张瑜上车时,塞给崔承宗一个油纸包:

 "里面是治咳嗽的药,看你一路上咳得厉害。"

 崔承宗一愣,想起昨夜在刺史府,自己因紧张而忍不住咳嗽,竟被这人记在心上。

 马车继续前行,崔承宗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包得方方正正的草药,还附着一张纸条:

 "紫苏、杏仁、桔梗,水煎服。

 " 字迹刚劲有力,不像出自宦官之手。

 他忽然想起,张瑜在刺史府看《辩冤录》时,曾用朱笔在 "崔季舒尸身不得收葬" 处画了个大大的问号,那笔触,竟与纸条上的字颇为相似。

 申时初,陕州城在望。崔承宗掀开窗帘,见前方官道上有队骑兵迎面而来,为首之人身着明光铠,腰间横刀的刀柄上刻着 "尽忠" 二字 那是豆卢毓后人豆卢焕的标志。

 两队交错时,豆卢焕勒住马,向张瑜拱手致意,目光在崔承宗脸上停留片刻,似是打量,又似是认同。

 酉时正,长安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崔承宗望着城门上 "安远门" 三个大字,想起父亲曾说:"长安城的门,是为忠烈之士开的,也是为天下百姓开的。" 张瑜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明日面圣,你只管说实话,圣人自有论断。" 夜幕降临,一行人住进驿馆。崔承宗在灯下展开祖父的手札残片,"直臣" 二字在烛火中明明灭灭。

 他摸出张瑜给的草药,放入陶壶中煎煮,水汽蒸腾间,忽然想起刺史府那晚的铜铃、济州城的更鼓、官道上的麦田,还有张瑜袖中露出的半卷《贞观政要》那书页上,有太宗皇帝的朱批:

 "忠言逆耳利于行"。

 更夫敲过初更,张瑜的房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崔承宗走到窗前,见那人正对着月光擦拭笔囊,鎏金獬豸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他忽然明白,这一路的颠簸、试探、甚至那包草药,都是张瑜在替圣人打量他,如同雕琢一块璞玉,要看看是否值得雕琢成器。 陶壶中的药香弥漫开来,崔承宗喝下最后一口药,只觉喉间清凉。

 他吹灭烛火,躺到床上,听见远处的钟楼传来深沉的钟声。

 这一夜,他梦见祖父崔季舒身着北齐官服,站在金銮殿上,手中的笏板直指天子;

 又梦见张瑜拿着他的《辩冤录》,在太极殿前长揖及地;

 最后,他梦见自己站在御史台的门额下,獬豸冠上的独角刺破云霄,而身后,是千千万万的忠烈之士,他们的目光,都汇聚成同一个方向 那是圣人所在的地方,也是正义所在的地方。

 当晨鼓响起时,崔承宗已经穿戴整齐。

 他将祖父的玉珏系在腰间,又把《辩冤录》郑重收入袖中。

 推开房门,张瑜早已在院中等候,手中握着新的诏书,黄绫上的字迹闪着金光。 "走吧"

 张瑜说:"圣人在太极殿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