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火葬场之骨链镇魂
火葬场的铁门在午夜准时发出“吱呀”声,像生锈的刀片划过骨头。林婉儿贴着斑驳的砖墙滑进去时,裤脚被铁丝网勾出三道破口,露出的脚踝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青灰色——就像她表兄周明失踪前最后一张照片里,那双悬在火葬场天台边缘的脚。
三号火化炉在火葬场最深处,废弃五年,炉口结着厚厚的黑垢,像一张永远闭不上的嘴。林婉儿打开头灯,光柱扫过满地碎骨渣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炉门缝隙里卡着个东西。
是串手链。
七颗鸽子蛋大小的骨珠被发黑的皮绳串着,珠子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像是被人生生捏碎过。最中间那颗珠子上沾着半凝固的暗红,在头灯光线下泛着油光,凑近了闻,有股烧透的肉皮混着铁锈的怪味。林婉儿捏起手链时,皮绳突然“啪”地断了,其中一颗骨珠滚落在地,在碎骨堆里弹了三下,裂开的截面露出象牙白的内里,竟渗出一丝鲜红,像血。
“谁在那儿?”
手电筒的光柱突然扫过来,林婉儿下意识将手链塞进卫衣口袋,翻身躲进旁边的停尸柜阴影里。是保安王强,满脸横肉上泛着酒气,手里的电棍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他晃到三号炉前,踢了踢地上的骨珠,啐了口唾沫:“妈的,哪个死鬼又掉东西了。”
林婉儿屏住呼吸,看着王强捡起那颗裂珠塞进口袋,脚步虚浮地往值班室走。停尸柜的金属表面冰得刺骨,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链,七颗珠子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像揣了一窝刚孵出的蛆虫。
回到出租屋时,天已经泛白。林婉儿把自己摔在吱呀作响的旧木床上,手链被她随手扔在床头柜上。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比纸还白,眼下的乌青深得像被人打了一拳——这是她找了周明三个月来的常态。最后一次收到表兄的消息,是段三十秒的语音,背景里全是火化炉的轰鸣,他只来得及说:“婉儿,三号炉……有东西……”
夜里的梦来得猝不及防。
她站在火葬场的停尸间,七个白布盖着的尸体并排躺着。最左边的白布下伸出只手,手腕上戴着串骨珠手链。林婉儿伸手去摘,那只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冰冷的指尖掐进皮肉里。她低头一看,手链的骨珠正在渗血,每颗珠子里都嵌着张脸——最后一颗珠子里,是周明睁得滚圆的眼睛。
“啊!”
林婉儿猛地坐起来,冷汗浸透了卫衣。床头柜上的手链不知何时缠在了她的手腕上,七颗骨珠紧紧贴着皮肤,像长进去的肉瘤。最中间那颗裂珠的暗红已经晕开,在她手背上印出个诡异的掌印。
窗外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她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冲出去,楼道里弥漫着烧塑料的臭味。三楼张大妈家的窗户碎了一地,老太太瘫在楼下的花坛里,脖子以不自然的角度歪着,睡衣领口露出道深紫色的勒痕。而她伸直的右手指向楼顶,指尖沾着颗碎裂的骨珠——和林婉儿手链上的一模一样。
“是王强!”二楼的刘叔哆哆嗦嗦地指着天台,“我刚才看见他站在张大妈窗台上,手里……手里拿着串珠子!”
林婉儿冲上顶楼时,铁门被风撞得哐哐作响。王强背对着她站在天台边缘,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晾在绳子上的肠子。他手里的骨珠手链正往下滴着什么,落在水泥地上“嗒嗒”响,像有人在哭。
“王师傅!”林婉儿的声音在风里抖得不成样子,“周明是不是也来过这儿?”
王强猛地转过身,脸上的肉都在抽搐。他的眼睛瞪得快要裂开,瞳孔里映着七颗骨珠的影子,嘴角挂着白沫:“她要七个……还差六个……”
话音未落,他突然张开双臂向后倒去。林婉儿扑到天台边时,只看见王强的身体在楼下的水泥地上摔成了奇怪的形状,像个被踩扁的布偶。而他紧握的右手松开,滚出来的骨珠在月光下闪了闪,突然裂开道缝,渗出丝鲜红的液体。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林婉儿摸了摸手腕。手链的骨珠不知何时变得冰凉,最中间的裂珠里,分明是半张女人的脸,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第二天中午,林婉儿在法医中心见到了刘芳。
女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袖口沾着块洗不掉的褐色污渍。她把一叠照片推过来,最上面是王强的尸检照,他的颈椎断成三截,摔落姿势和三年前跳楼的李娟完全一致——那个被丈夫家暴了五年,最后从自家阳台跳下来的女人。
“近十年,这样的‘复刻死亡’有七起。”刘芳的声音像生锈的门轴,“每个死者都在火葬场工作过,或者……捡走过不该捡的东西。”
她突然凑近,林婉儿闻到她头发里有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女人的瞳孔里映着手链的影子,嘴角慢慢咧开个诡异的弧度:“你手上的东西,是不是在三号炉捡的?”
手链突然发烫,林婉儿猛地拽下它扔在桌上。七颗骨珠在桌面上滚了滚,最中间那颗裂珠“啪”地裂开,掉出点灰白色的粉末——像骨灰。
刘芳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指着手链,手指抖得像筛糠:“第七个……该轮到你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捂住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被人掐住了气管。林婉儿冲过去时,女人已经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手腕上浮现出七个青紫色的圆点,像串没串起来的骨珠。
窗外的阳光突然暗了下来,桌上的骨珠开始渗血,七颗珠子在血水里轻轻晃动,像七只浮在水面的眼睛。林婉儿抓起手链塞进包里,转身冲出法医中心时,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刘芳倒下去的地方,窗台上的花盆摔得粉碎,泥土里埋着半颗发黑的牙齿。
傍晚的风带着雨意,林婉儿站在李承道的道观门口,看着门楣上“镇魂观”三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她推开门,香炉里插着三支快燃尽的香,烟雾缭绕中,那个穿着洗得发白道袍的老头正背对着她,手里转着串桃木珠。
“师父。”林婉儿的声音在雨声里发飘,“周明……可能已经死了。”
李承道转过身,他的左眼是浑浊的白色,据说是年轻时被厉鬼伤的。老头的目光落在她的包上,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你捡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林婉儿把手链掏出来,七颗骨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绿光。李承道的脸色瞬间变得和他的道袍一样白,他抓起桌上的桃木剑劈过来,却在离手链三寸的地方停住——剑身上突然浮现出七个焦黑的指印,像被人死死抓过。
“七世轮回锁……”老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这是把七个枉死鬼的魂,全锁在自己身上了!”
手链突然自己缠上林婉儿的手腕,最中间的裂珠“咔嚓”一声完全裂开。她看见珠子里嵌着的女人脸慢慢转过来,嘴角咧开个没有嘴唇的笑容,耳边传来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像有人在说:“轮到你了……”
赵阳踢开道观后门时,裤脚还沾着后山坟地的湿泥。他刚给东边林地的孤坟换完镇纸,就听见前殿传来师父的惊呼声——那声音像被捏住脖子的公鸡,和三年前镇不住尸变时的惨叫一模一样。
“师父?”他攥紧手里的桃木钉冲进去,却看见师兄林婉儿瘫在香案前,手腕上缠着串发黑的骨珠。七颗鸽子蛋大的珠子正往外渗着暗红液体,在她苍白的手背上积成小小的血洼,顺着指尖滴在青砖地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花。
“拿开!”李承道的桃木剑卡在半空,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老头的独眼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串手链,“这是七世轮回锁,碰不得!”
赵阳嗤笑一声,伸手就去拽手链。他打小跟着师父学法器锻造,最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指尖刚触到骨珠,一股冰碴子似的寒意突然顺着胳膊爬上来,眼前猛地一黑——
他站在间逼仄的出租屋,墙上贴满泛黄的奖状。穿红衣的女人背对着他,手里攥着把水果刀,刀刃上沾着头发丝粗细的血珠。“你说不说?”女人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那批骨灰到底被你们换去给谁了?”
床底下传来男人的呜咽声,赵阳绕过去,看见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蜷缩在地上,裤脚全是湿泥。是王强!但比今早见的年轻十岁,脸上还没那道横贯眉骨的刀疤。
“我不知道……”王强的声音发颤,“张主任让我们换的,说是给大人物配阴婚……”
红衣女人突然转过身,赵阳的呼吸猛地顿住——她的脸一半烂在肉里,一半挂着焦黑的皮,正是今早王强坠楼时,他在骨珠里看见的那张脸!女人举刀刺过来,赵阳想躲,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刀刃扎进胸口——
“师弟!”
林婉儿的喊声像盆冰水浇在头上,赵阳猛地回过神,冷汗浸透了后背的汗衫。他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胸口,衣襟上没有刀伤,却印着个焦黑的掌印,和手链最中间那颗裂珠的形状一模一样。
“看见了?”李承道的独眼里全是恐惧,“这手链里锁着七个枉死鬼,每个都有执念没了。你碰它,就得替他们再死一次。”
林婉儿突然想起什么,她翻出周明失踪前寄来的快递,里面除了半张三号炉的照片,还有张揉皱的纸条。展开来,上面是串歪歪扭扭的数字:307,512,709……
“这是档案室的编号。”她的指尖发颤,“周明是火葬场的档案管理员,他肯定发现了什么。”
雨停时,赵阳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却总觉得胸口还在发疼。林婉儿把手链用黄布包着塞进背包,两人往火葬场档案室走时,路过王强家楼下,警戒线还没撤。几个老太太蹲在花坛边,压低声音议论着:
“我就说他要遭报应,前阵子还看见他偷偷捡死人的金戒指呢……”
“何止啊,听说五年前那个被烧死的记者,骨灰就是他换的……”
赵阳突然停下脚步,他想起幻境里王强说的“阴婚”。上个月他去南岭山送法器,确实听说有个暴发户为了给死儿子配阴婚,花重金买年轻姑娘的骨灰。
档案室在火葬场办公楼三楼,门锁早就被撬了。林婉儿用周明留下的备用钥匙打开门,一股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满墙的档案柜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烧了一半的文件,灰烬里还能辨认出“骨灰领取单”的字样。
“307号。”林婉儿在最里面的柜子前蹲下,抽出标着307的档案盒。里面只有张泛黄的照片:七个穿着火葬场制服的人站在三号炉前,最左边的是年轻时的王强,中间的红衣女人笑得灿烂,而站在最右边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胸前的工作牌写着“周明”。
赵阳突然指着照片角落,那里有个模糊的人影躲在柱子后,手里攥着串东西,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正是他们手里的骨珠手链!
“512号档案不见了。”林婉儿翻遍了所有柜子,“周明的纸条上有这个编号,肯定很重要。”
窗外突然传来树枝摇晃的声音,赵阳探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楼下的梧桐树上挂着个东西,红得像团火——是件女人的风衣,衣角随风摆动,露出里面缝着的半截工作牌,照片上的女人,正是幻境里那个红衣女人!
两人冲下楼,风衣已经不见了。树底下的泥土里,埋着半张被踩烂的名片,上面印着“陈记古玩店”,地址在老城区的鬼市街。
“陈老板。”林婉儿想起法医刘芳提过这个名字,“他是黑市倒阴物的,王强的手链,说不定就是从他这儿卖出去的。”
鬼市街的灯笼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红光,陈记古玩店的门脸缩在巷子最深处,门板上贴满黄符,符纸边缘都卷了边,像被什么东西啃过。林婉儿推开门,铜铃“叮铃”作响,柜台后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背对着他们,手里转着串珠子。
“要什么?”老头的声音像砂纸磨木头。
“找陈老板。”赵阳把黄布包着的手链放在柜台上,“我们有串珠子想出手。”
老头慢慢转过身,赵阳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眼睛被挖走了,两个血窟窿里塞着团黑布,嘴角却咧开个僵硬的笑容。正是今早新闻里说的,在疯人院上吊的陈老板!
“珠子……火里来……”陈老板的手突然抓住林婉儿的手腕,他的指甲又黑又长,掐进她的皮肉里,“水里去……第七个是自己……”
手链突然发烫,林婉儿低头一看,七颗骨珠正在渗血,每颗珠子里都浮现出张脸——最后一颗珠子里,是周明惊恐的脸,他的嘴张着,像是在喊“救命”。
陈老板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他指着天花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赵阳抬头,只见房梁上悬着根绳子,绳子末端缠着件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晃来晃去——是串骨珠手链,和他们手里的一模一样!
“快跑!”林婉儿拽着赵阳往外冲,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跑出巷子回头看,古玩店的窗户里透出火光,陈老板吊在房梁上的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像个正在跳舞的鬼。而他的手里,还攥着半张烧了一半的纸,上面能看清“512号李娟”的字样。
雨又下了起来,打在脸上冰凉刺骨。林婉儿的手腕越来越烫,骨珠的裂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顺着水流往巷子深处滚去,像在指引方向。
“李娟。”她突然停下脚步,“三年前跳楼的那个女人,就叫李娟。”
赵阳突然想起什么,他掏出手机翻出新闻,今早王强坠楼的照片里,楼下的花坛里插着块牌子,上面的名字被雨水泡得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李”字。
“火里来,水里去。”林婉儿喃喃自语,“李娟是跳楼死的,王强也是……那下一个,会不会是淹死的?”
她的话音刚落,手链最右边的那颗骨珠突然“啪”地裂开,里面掉出点青绿色的东西,像水草。赵阳捡起来闻了闻,一股河泥的腥臭味直冲脑门——和他去年在护城河捞尸时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古玩店的火光引来了消防车。林婉儿看着手腕上的手链,七颗骨珠现在只剩下五颗完好的,最中间的裂珠里,红衣女人的脸笑得越来越清晰,仿佛在说:“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雨幕里,有个黑影站在巷子口,手里举着个手电筒,光柱扫过来,照在他们脚边的水洼里——那里映出个模糊的倒影,是个戴眼镜的男人,胸前的工作牌在水波里晃荡,照片上的人,正是失踪的周明。
雨丝像缝尸线,把整个城市缝进灰蒙蒙的布里。林婉儿站在护城河的石桥上,手里捏着从陈老板店里捡来的半截水草,腥臭味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手链最右边那颗裂开的骨珠正往下滴水,水珠落在桥面上,晕开一个个青黑色的圈,像有人在水下吐的泡。
“就是这儿。”赵阳指着桥墩上的青苔,那里有块新掉的水泥,露出里面嵌着的半枚工作牌——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记者证,笑起来露出颗小虎牙,正是档案照片里站在红衣女人旁边的年轻人。
“五年前,《江城晚报》的记者张磊,就是在这儿被发现的。”赵阳的声音发紧,他蹲下去摸了摸那块缺口,指尖沾到些滑腻的东西,在路灯下泛着银光,“法医说是醉酒溺亡,但他的同事都说他滴酒不沾。”
林婉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手链的骨珠烫得像烙铁:“你看水面。”
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亮河面的瞬间,赵阳看见水里浮着个影子——不是他们的倒影,是个穿西装的男人,头朝下栽在水里,双手拼命往上抓,水面上冒起的泡泡里混着血丝。最可怕的是,男人的手腕上缠着串骨珠,正随着挣扎一点点收紧,勒进肉里。
“张磊……”林婉儿的声音在风里发飘,她认出男人胸前的记者证,和桥墩上嵌着的那半枚一模一样。
水面突然炸开,一只青灰色的手猛地抓住赵阳的脚踝,冰凉的指尖掐进皮肉里。他想甩开,却被拽得一个趔趄,半个身子探到桥外——水里的男人已经转过身,脸泡得发涨,眼球凸在外面,死死盯着他的胸口,那里还印着早上幻境里留下的焦黑掌印。
“救……救我……”男人的嘴一张一合,吐出的不是气泡,是成团的黑发,缠住了赵阳的脖子。
“师弟!”林婉儿掏出包里的桃木钉,狠狠扎进那只青灰色的手。一声凄厉的尖叫从水里炸开,抓着赵阳脚踝的手瞬间化成泡沫,水面上只剩下串散开的骨珠,顺着水流漂向远处的暗渠。
赵阳瘫坐在桥上,大口喘着气,脚踝上留下五个青紫色的指印,像被铁钳夹过。他摸了摸脖子,那里缠着几根湿冷的头发,扯断时带出点血珠——和手链第三颗骨珠渗出来的颜色一模一样。
“512号档案,失踪的记者张磊。”林婉儿翻出手机里的档案照片,张磊站在红衣女人左边,两人中间的位置空着,像有人被硬生生抠掉了,“周明的纸条上有512这个编号,他肯定查到了张磊的死因。”
雨停时,天边泛出鱼肚白。两人沿着护城河往暗渠走,水面上漂浮着些烧了一半的纸,是附近居民给溺亡者烧的纸钱。林婉儿的手链越来越烫,第三颗骨珠的裂缝里渗出的绿水在地上拖出条长痕,尽头是片废弃的码头,锈迹斑斑的吊臂上缠着圈发黑的铁链,像条盘着的蛇。
“有人来过。”赵阳指着码头的木板,上面有串湿漉漉的脚印,鞋码和他差不多,但脚印边缘有圈暗红,像是鞋底沾着血。他蹲下去闻了闻,眉头瞬间拧成疙瘩,“是福尔马林的味。”
林婉儿的心猛地一沉。法医刘芳还在医院昏迷,她的办公室钥匙在自己身上——谁会带着福尔马林来这种地方?
码头尽头的仓库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股消毒水混着河泥的怪味。林婉儿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满地的玻璃碎片,最里面的墙角蹲着个黑影,背对着他们,手里正摆弄着个玻璃罐。
“刘法医?”林婉儿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发飘。
黑影猛地转过身,林婉儿的手电差点掉在地上——刘芳的白大褂上沾满了泥,左边的袖口空荡荡的,断口处缠着圈铁链,铁链的另一端锁在墙上的铁环里。女人的眼睛是浑浊的白色,嘴角挂着丝诡异的笑,手里的玻璃罐里泡着颗发黑的心脏,上面还连着半截血管。
“它饿了。”刘芳的声音不像人腔,她举起玻璃罐,罐子里的心脏突然跳动了一下,撞得玻璃“当啷”响,“第三个祭品,该喂它了。”
林婉儿这才注意到,刘芳的右手手腕上,赫然缠着串骨珠手链,和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只是她的手链已经只剩下四颗完整的骨珠,最中间那颗裂珠里,隐约能看见个戴眼镜的人影,正拼命地拍打着珠子内壁。
“周明!”林婉儿失声喊道。
刘芳突然尖笑起来,她把玻璃罐往地上一摔,黑色的液体溅得满地都是。那颗泡发的心脏在地上滚了滚,裂开的血管里爬出些白色的虫子,像蛆。女人扑过来时,林婉儿才发现她的指甲变得又黑又长,指尖泛着青紫色,和水里那个男人的手一模一样。
“让它吃了你,我就能解脱了!”刘芳的指甲抓向林婉儿的脸,赵阳猛地推开她,自己的胳膊被划开三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瞬间涌了出来,滴在地上的黑水里,竟冒起了白烟。
林婉儿趁机摸出包里的桃木钉,这是李承道昨天塞给她的,说关键时刻能镇邪。她瞄准刘芳的手腕掷过去,桃木钉擦着手链飞过,钉进墙上的木板里——手链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刘芳像被烫到一样惨叫起来,抱着手腕在地上打滚,空荡荡的左袖口甩出些碎骨渣,落在地上“嗒嗒”响。
“看她的脖子!”赵阳喊道。
林婉儿的手电照过去,刘芳的脖子上有圈青紫色的勒痕,和三年前李娟跳楼时的勒痕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勒痕上沾着些白色的纤维,和仓库墙角堆着的旧麻袋材质完全相同。
“张磊是被麻袋裹着沉河的。”林婉儿突然想起档案里的记载,“当年打捞队在他的胃里发现了麻袋纤维。”
刘芳突然停止了挣扎,她的眼睛恢复了片刻清明,抓着林婉儿的裤脚,指甲几乎掐进肉里:“512号档案……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密码是张磊的忌日……”
她的话音未落,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在往肺里灌水。林婉儿想救她,却被赵阳死死拉住——刘芳的七窍里开始往外冒黑水,手腕上的骨珠一颗颗炸裂,最后一颗裂开时,掉出半张照片,上面是七个穿制服的人站在三号炉前,最右边的周明手里拿着个录音笔。
仓库外传来警笛声,赵阳认出是早上处理陈老板案件的李警官。他拽着林婉儿从后窗跳出去时,听见仓库里传来李警官的惊呼声——刘芳已经没了呼吸,她的尸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蜷缩着,肚子鼓得像怀孕八个月,皮肤下有东西在不停地蠕动,像有无数条蛇在皮下游走。
“密码是什么?”赵阳一边跑一边问,他的胳膊还在流血,血滴在地上,和林婉儿手上渗出的绿水混在一起,变成种诡异的墨绿色。
“张磊的忌日。”林婉儿的脑子飞速运转,“档案里说他是五年前七月十三号被发现的……”
她的话音刚落,手腕上的第三颗骨珠彻底裂开,里面掉出半张被水泡烂的记者证,照片上的张磊笑得灿烂,证件背面写着行小字:“三号炉的灰烬里,有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