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铁血柔情,内外兼修

 卯时二刻,叶阳案头的竹简堆得比烛台还高。

 他捏着渔阳郡新报的清查册,指节抵着竹简边缘的毛刺,目光扫过"隐匿田产率不足一成"的批注,突然将册子重重拍在案上。

 青铜镇纸被震得跳起来,"当啷"砸在代郡的册子上——那上面同样写着"清查无误"。

 "影卫。"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

 暗格里翻出个人,单膝跪地:"殿下。"

 "把蓟城北三县的旧档调来。"叶阳抽出腰间玉牌,在烛火下照出背面的云纹,"要十年前的赋税底册,和今岁清查的数据一一比对。"

 半个时辰后,三摞泛黄的竹简"啪"地落在他面前。

 叶阳扯断捆绳,第一卷刚展开就眯起眼——十年前上谷郡报的耕地是三千顷,今年清查竟只多了五百顷。

 可他上月微服出巡时,分明见着山间新开了梯田,河谷也修了堤坝。

 "三成。"他数完最后一个数字,指腹擦过竹简上的虫蛀痕迹,"北三县至少瞒了三成田亩。"

 影卫喉结动了动:"郡守们...怕是早串通好了。"

 叶阳突然笑了,指尖叩着案几:"他们当我是在做样子?"他抓起案头的玄色披风甩在肩上,"备车,我去上谷郡。

 林夫人那边..."他顿了顿,"告诉她,我离城期间,中枢所有诏书需她过目才能发。"

 蓟城的晨雾还裹着青灰色的城墙,叶阳的马车已出了北门。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他看见道旁的老榆树下,几个百姓正踮脚看新贴的清查令,其中一个妇人怀里的婴孩突然哭起来,她掀开破布喂奶,露出的手臂瘦得只剩骨头。

 "停车。"他掀帘下去,蹲在妇人面前。

 妇人吓了一跳,慌忙用布裹紧孩子:"太...太子殿下?"

 "孩子几天没吃东西了?"叶阳伸手碰了碰婴孩发皱的小脸,凉得像块冰。

 妇人眼眶立刻红了:"前日交完赋税,家里只剩半袋米。

 昨儿夜里,他爹去后山挖野菜,摔断了腿..."她声音哽咽,"田都荒了,交不起税,不如...不如把地卖了去当流民..."

 "卖地?"叶阳声音发紧,"你们的地不是按新制登记了?"

 "登记?"旁边蹲的老农咳了两声,"官老爷拿个破尺子量地,说我们家的地'坡陡土薄',算成下等田。

 可税还是按上等田收!"他扯开衣襟,露出腰间的鞭痕,"小老儿去县府理论,挨了二十鞭子,说'新制是太子定的,你敢说太子的不是?

 '"

 叶阳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望着老农背上的血痂,又看那妇人怀里只剩一口气的婴孩,忽然转身对车夫道:"改道,去西山村社议事厅。"

 西山村的议事厅是间破庙,房梁上还挂着蛛网。

 叶阳站在供桌前,看着挤了满满一屋子的乡老,有的拄拐,有的抱娃,还有个小媳妇躲在柱子后,攥着块补丁摞补丁的帕子。

 "都坐。"他搬了条长凳放在中间,自己先坐下去,"我是来听实话的。"

 沉默持续了半盏茶。

 直到那个抱婴孩的妇人突然跪下来,怀里的孩子"哇"地哭出声:"殿下,求您看看我们的田!

 税吏说按新制收税,可他们手里的尺子比我们的短三寸!

 明明十亩地,量成七亩,税却还是十亩的税!"

 "还有!"拄拐的老农颤巍巍站起来,"县丞的侄子占了村东头的好地,说是'官田',可我们看见他把地卖给齐商了!"

 "去年发大水,官府说免赋税,结果还是从我们粮囤里抢米!"

 "我们不敢说,怕像张老头那样被扔去修长城..."

 此起彼伏的控诉像刀子扎在叶阳心口。

 他望着人群里发亮的眼睛——那是对公道的渴求,是被压了太久的不甘。

 "都起来。"他伸手扶起妇人,指尖触到她胳膊上的骨头,"今日我在这儿立三个规矩:第一,今岁所有赋税,按实际丈量的田亩减半征收;第二,明日起,各乡派代表跟着清查司重量土地,用的尺子由我亲自验过;第三,"他目光扫过人群,"谁敢再拿'太子'的名号压人,我让他拿脑袋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