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经年旧事

 心情大好。  放在这个天子病重的时候，从他的废后口中而出，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大逆不道的意思。 

 而在这个微妙的时刻，放眼整座皇城，敢直言自己心情大好的，估计也就只有这位涂娘娘了。 

 楚婕妤被涂娘娘的表情和言辞吓到，本能的就想要逃离这间屋子。 

 可是涂娘娘的那个故事，却又生生将她钉在了原地。 

 “阿婵这个名儿，你听说过没有？”涂娘娘倚着浆洗的干干净净的靠枕，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扇柄，分明是慵懒至极的姿态，可是在“阿婵”这两个字出口的时候，她的表情却陡然变的凌厉非常。 

 但是下一刻，涂娘娘却又忽然嗤笑出了声。 

 她眼珠转了一下，扫过满面茫然的楚婕妤，又极尽轻蔑的“哦”了一声，“差点忘了，皇帝把我废了之后，就把那贱婢捧上了天，如今她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了，你们该是称她……端肃皇贵妃？” 

 五个字，皇城乃至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既是文人墨客口诛笔伐的妖妃毒妇，也是天下人公认的天子挚爱。 

 曾经，在被花鸟使选中之后，在结识沈昭仪之前，去往皇城的官道上，楚婕妤也曾无数次幻想过，有朝一日，她也能像那位端肃皇贵妃一样，成为太子的挚爱。 

 但是认识沈昭仪之后，楚婕妤就彻底歇了那个念头。 

 她想，她是服沈姐姐的。 

 唯有像沈姐姐那样的人，才配得上与未来的天下之主并肩而站，共享万民朝拜。 

 当然，沈姐姐定然不会是如端肃皇贵妃那般被世人唾骂的妖妃。 

 她会像太祖皇帝的孝端皇后，还有太宗皇帝的孝懿皇后一样，成为名垂青史的旷世贤后。 

 可结果是，平平无奇的赵芙月，不知道从哪儿讨来的好运，竟然越过她们所有人，成为了太子殿下明媒正娶的嫡妻。 

 忆起旧事，楚婕妤难免陷入了片刻沉默。 

 而涂娘娘好像并不需要楚婕妤的回答。 

 她用不屑至极的口吻问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自顾自的往下说了。 

 “我猜，你们肯定是羡慕死她了吧？帝王之爱，听着是玄乎了些，可是能带来的好处，那可半点儿不掺假，”涂娘娘冷笑了一声，继续说。 

 “那贱婢在的时候，是真风光啊，正经采选进宫的皇后妃子，皇帝是一个都不放在眼睛里面，就知道如珠如宝的捧着那个贱婢，哈，一个容貌平平，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贱婢，她也配踩在我们的头上？所以啊，皇帝去上朝的时候，我就命人把那贱婢给打了，宫正司的人行刑的时候，我就坐在那儿看着呢，板子落在那贱婢身上，可真是叫人痛快。” 

 涂娘娘又笑的乐不可支了。 

 笑累了，她就又有点可惜的叹了一声。 

 “可他们才打到第十板，皇帝竟然就赶来救她了，他气急败坏的抱着那贱婢，骂我是毒妇，还说是要废了我，后来啊，他还真就把我给废了。” 

 这场发生在大内深宫的事情，随着之后的那场废后之争，几乎算是传遍了整个天下，楚婕妤对涂娘娘所说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吃惊的。 

 可是涂娘娘还是说的很起兴。 

 她说：“之后啊，为了不让那贱婢再吃苦，皇帝从我们这些人里面精挑细选，册了我们那胆子最小的小薛妹妹做皇后，又封了那贱婢做皇贵妃，但是那贱婢不争气啊，皇帝冷落正经采选的嫔妃，宠了她好几年，可她就是生不出孩子，皇帝呀，他就怕了，毕竟章宗皇帝晚年的事情摆在眼前呢，皇家子嗣不丰，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皇帝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捡到了皇位？可是轮到了他自己，皇帝就担心了，他怕自己作孽太深，后继无人，于是这天家的花鸟使，就又忙活起来了，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