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489凤钗痕浅藏心事龙椅血深映古今
无论如何,石飞扬还是将赵清漪送入皇宫里,并且答应与她约会,赵清漪这才心满意足而去。
石飞扬从朱雀的背部上跳下来,到处逛逛,四处看看。
因为他迟早要拿到这片土地,要入住汴梁城的皇宫。
暮烟刚锁汴河柳,万盏华灯已上檐。石飞扬背手走着,自州桥至朱雀门,长街如铺星汉,红灯笼悬在酒旗招展处,青纱灯垂于茶寮竹檐间,连卖水饭的挑子都悬着盏羊角小灯,光透过薄壳,在青石板上漾出一圈圈暖黄,像揉碎了的月光。
他感慨宋国虽然重文轻武,但是,都城还是很繁华的,人口也多。糖画摊前,老丈执铜勺在青石板上游走,琥珀色的糖丝落处,转瞬便是条鳞爪分明的龙,尾尖还凝着滴糖珠,被穿堂风一吹,颤颤巍巍坠在孩童伸出的指尖,甜香混着炒栗子的焦气漫过来,缠上柳梢头的月牙。
画舫泊在汴河岸边,舱内的琉璃灯映着窗上剪纸,“福”字与“喜”字在水波里晃成碎金。
穿藕荷色衫子的少女凭栏而坐,指尖拨弄着垂落的灯穗,穗子上的红绒沾了夜露,在灯影里泛着温润的光,倒比舱内的珠钗更添几分娇憨。
酒肆的幌子在风里摇,“太白遗风”四个字被灯照得半明半暗,穿玄色短打的酒保提着锡壶穿梭,壶嘴喷出的酒线落入粗瓷碗,溅起的酒珠在灯底跳,竟似碎玉落盘。
邻桌的书生正拍着案唱《鹧鸪天》,调子被夜市的喧嚣揉得软了,却在“今宵酒醒何处”的尾音里,惹得卖花姑娘手里的茉莉落了两朵,滚在青石板上,沾了点糖画的甜。
最妙是街角那处,卖梳篦的摊子悬着盏蓝纱灯,灯光透过纱,将梳上雕的缠枝莲映在粉墙上,影影绰绰,竟与对过胭脂铺的幌子上“醉春”二字相映成趣。
穿绿袍的小吏牵着青衣婢子走过,婢子指尖刚触到支象牙梳,便被他轻拍着手背笑斥,笑声落进灯影里,惊飞了檐下悬着的铁马,叮当声混着远处画舫的琵琶,在暮色里漫得很远。月上中天时,灯影渐稀,惟有汴河的水波还晃着残光,像谁将满河星子,都揉进了这人间烟火里。
汴梁的中秋月悬在相国寺的塔尖时,石飞扬已坐在苏轼的书房里,与新党旧党的核心人物围炉煮酒。赵清漪的凤驾就停在巷口,她换了身月白色的宫装,透过窗纸望着里面的身影,手中的糖龙已换成了桂花糕。
“向先生的‘青苗法’改良策,真是救万民于水火啊!”王安石感慨地道,他的胡须上沾着酒渍,手中的《字说》已被批注得密密麻麻,但又皱眉紧觑,难过地道:“这‘保甲法’触及禁军的利益,其难度恐怕胜过永乐城的血战。”
石飞扬的指尖轻敲桌面,节奏遵循着日月神教的“圣火令”暗号,低声授计道:“明日早朝,命张璪携带大理段氏的密信上朝,宣称西夏与辽国勾结,企图利用新法动荡之机南侵。”明里帮着宋国,实际上是为了削弱辽国和夏国。他忽然望向窗外,赵清漪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便调侃地道:“公主带来的禁军,是否守住了宣德门?”
赵清漪推门而入,书房内桂花糕的香气与酒气交织,激动地道:“父皇已下令,暂停皇城司的职能,由我接管禁军。”她将一碟糕点置于石飞扬面前,又认真地道:“这是按照你提供的方子制作的,加入了回鹘的沙枣。”
石飞扬拿起一块桂花糕,品尝的瞬间,不禁回忆起黑木崖的雪夜,孛儿帖也是这样,在篝火旁为他烤制沙枣糕。他的眼眶微热,却只是将糕点咽下,又对王安石道:“明日朝会,必将有一场激烈的较量,各位大人需警惕夏国在朝中安插的细作。”
夜色渐深,苏轼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新党与旧党的辩论声与笑声交织,似乎忘记了党争的界限。石飞扬步出书房时,赵清漪正倚靠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月光透过叶缝洒在她身上,宛如披上了一层银纱。看到石飞扬过来,便柔情地道:“向天歌,”突然紧握他的手,掌心的温度异常炽热,又真诚地问道:“待新法实施后,你是否愿意留在汴梁?”
石飞扬凝视着远方黑木崖的方向,那里的五灵珠此刻应在月光下闪烁。
于是,他委婉地道:“我只是江湖中人,”又轻柔地抽回手,明玉功的寒气在掌心流转,说道:“高高的庙堂,并非我长久停留之地。”说罢,施展“千里不留行”绝世轻功,身影突然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月色中,只留下低语在风中回荡:“告诉赵顼,守护好中原,切莫让永乐城的血白流。”
赵清漪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气得将剩余的桂花糕撒在老槐树下。
但想想明晚还有约,便也消气,遂也激动地回归皇宫。
……
汴梁城的虹桥泛着湿润的光,石飞扬的皂靴踩过青石板上的糖渍,玄色襕衫的下摆扫过卖糖画老汉的铜勺,带起的金红色糖浆在空中凝成细小的龙形——那是他用明玉功的寒气冻住的,落在赵清漪伸出的掌心时,还带着微微的温热。
赵清漪颇有深意地道:“向天歌,你的糖画比御膳房的巧多了。”定宋剑斜倚在桥栏上,剑穗缠着的红绸浸了雨水,在风中如跳动的火苗。她舔了舔指尖的糖渣,凤眸弯成月牙,又万般风情地笑道:“昨日我让御厨仿着做,他竟把龙画成了泥鳅。”
石飞扬的指尖在糖龙的鳞甲上轻叩,节奏是丐帮的“报信令”暗号。
桥洞下,李铁牛的青竹杖正顶着个西夏密使的后腰,竹梢的铜铃被密使的血浸得发沉——那是刚从辽国使馆截获的密信,蜡封上还留着西夏皇室的狼首印。
他转身,黑发扫过赵清漪的脸颊,带着运河水汽的微凉,调侃地道:“公主的御厨,怕是没见过真龙。”卖糖画的老汉刚浇好条糖蛇,石飞扬的“移花接玉”神功顺势一带,糖蛇竟在空中转了个弯,稳稳落在赵清漪的剑鞘上,又戏谑地道:“这条蛇,倒像西夏的‘血河鞭’。”
赵清漪的指尖突然按住他的腕脉,那里正跳动着明玉功特有的寒劲:“你又在想西夏的事?”
她的指甲掐进他的皮肉,却被他掌心的冰蚕丝轻轻缠住,又质问道:“昨日皇城司的人说,西夏使者在驿馆密会辽国武士,你是不是又要去杀人?”
桥对岸传来西夏密使的闷哼,李铁牛的青竹杖已挑断了他的脚筋。
石飞扬望着赵清漪含泪的眼,忽然想起黑木崖的晨雾里,孛儿帖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说“江湖路险,别总把事都扛在肩上”。于是,他答非所问地道:“公主该回府了,”他抽出被缠住的手,糖龙在掌心渐渐融化,又委婉地道:“晚了,宫门要下钥了。”
赵清漪倒是很大方,很包容,可能也爱极了石飞扬,三番四次被石飞扬婉拒,却仍然选择了原谅。她将糖龙塞进他嘴里,甜腻的滋味漫过舌尖。
她的定宋剑突然出鞘,剑光在夕阳中划出银弧,斩断了三支从桥洞射来的毒箭——那是西夏密使的同党,狼牙箭的箭羽上还沾着辽国的狼毛。
她娇嗔地道:“向天歌!”剑刃抵着他的喉结,糖渣沾在唇角像颗小小的朱砂,嘟起小嘴道:“你若再撇下我,我便把你的糖画都喂狗。”说罢,跺跺脚,气呼呼而去。
闹归闹,骂归骂,气归气,翌日,他们仍然相约会面。最重要的是,赵清漪看中了石飞扬的家国天下情怀,也很欣赏石飞扬总是在想尽千方百计地削弱夏辽两国的武力。
相国寺的钟声在黄昏里荡开,石飞扬的玄色襕衫混在进香的人群中,黑发用根普通的木簪绾着,与他腕间的冰蚕玉形成奇异的对比。
大雄宝殿的香炉前,赵清漪正踮着脚插香,鹅黄宫装的裙摆扫过他的靴面,带起的香灰落在他的襕衫上,竟被明玉功的寒气凝成细小的冰晶。
赵清漪轻笑问:“向天歌,你可知这尊毗卢遮那佛,是太宗皇帝亲手塑的?”
她的指尖点着佛像的琉璃眼珠,那里映着两人的影子,又真诚地道:“父皇说,心诚则灵,你若对着它许愿,说不定能实现。”
石飞扬的目光扫过佛像背后的阴影,那里藏着三名西夏一品堂的杀手,腰间的狼首牌在袈裟下若隐若现——李铁牛传来的密信说,他们要在今夜子时,用“腐骨毒”刺杀来寺中祈福的王安石。
于是,石飞扬摇了摇头道:“公主的愿,怕是与佛无关。”他忽然轻笑,黑发垂在眼前遮住琉璃眼眸,又嘻嘻哈哈地道:“多半是想让父皇把我这‘江湖草莽’关进天牢。”
赵清漪的定宋剑突然出鞘,剑风卷着香灰扑向佛像背后,三名杀手的惨叫声被钟声吞没。她的凤眸亮得惊人,剑尖挑着枚带血的狼首牌,狠厉地道:“本公主的愿,是让某些人别总把我当累赘。”她忽然凑近,香灰沾在他的鼻尖,调侃地道:“你看,我也能帮你杀人。”
偏殿的木鱼声里,石飞扬用天蚕功的银丝缠住最后名杀手的咽喉,银丝入体的刹那,杀手的内脏便已绞碎,黑血从七窍涌出,在蒲团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他又嬉皮笑脸地道:“公主可知,一品堂的‘腐骨毒’见血封喉?”
指尖划过赵清漪剑鞘上的血渍,明玉功的寒气将毒血冻成冰粒,又调侃地道:“下次再逞能,我便让丐帮的弟兄把你捆回皇宫。”
赵清漪却从袖中掏出个锦囊,里面装着半块染血的狼首牌,一本正经地道:“这是给父皇的证据,证明西夏与辽国勾结。”她的指尖划过他绾发的木簪,突然拔下来,用自己的凤钗替石飞扬束发,又俏皮地道:“这样才像话,江湖人也该有支像样的簪子。”
暮色中的相国寺,凤钗的金芒与冰蚕玉的蓝光在石飞扬的发间交织,远处的钟声撞碎云层,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幅未干的水墨画——画里有江湖的冷,有宫廷的暖,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缠。
……
皇城司的飞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石飞扬的“深藏身与名”身法贴着墙根游走,玄色襕衫与阴影融为一体。他刚从西夏使者的卧房盗出密信,蜡封上的狼首印在月下泛着幽蓝,却在翻过高墙时,撞上团柔软的物事——赵清漪的定宋剑正抵着他的胸口,银鳞软甲在月光下如鱼鳞闪烁。
赵清漪眨眨美丽的大凤眼,嘟起小嘴,嗔骂道:“向天歌,你果然在偷东西。”
她的凤眸在夜色中亮得惊人,指节捏着剑柄发白,又真诚地道:“这密信是不是要给王安石?我帮你送进去,父皇的禁军不会拦我。”
石飞扬的天蚕功银丝突然缠住她的手腕,却在触及她软甲下的肌肤时停住——那里有块淡淡的疤痕,是永乐城的流矢留下的,此刻在月光下泛着粉红,像朵小小的花。
“公主该在寝宫睡美容觉,”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玉功的寒气,又戏谑地道:“这不是在皇城司的墙头上吹风。”远处传来禁军的巡逻声,赵清漪突然拽着他躲进角楼的阴影,定宋剑的剑鞘抵着他的腰,呼吸拂在他的颈间,带着淡淡的脂粉香。
“向天歌,”她的声音软得像团棉,推测道:“我知道你在查什么,当年父皇斩了大唐的使臣,你心里有恨,对不对?”石飞扬的玄色襕衫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远处宫墙上的龙旗,忽然想起黑木崖的圣火殿,曲非烟曾说“仇恨像把钝刀,割别人也割自己”。
“公主想多了,”他摇了摇头道,轻轻推开她,密信塞进她的软甲,诚恳地道:“把这个交给王安石,就说‘向天歌’欠他个人情。”
赵清漪却抓住他的衣角,凤钗的尖端划破他的襕衫,露出里面缠着的冰蚕丝——那是孛儿帖的头发织成的,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这是什么?”她的声音突然发颤,又心酸地道:“是那个回鹘女子的东西,对不对?”石飞扬的掌心骤然腾起寒气,明玉功的漩涡圈转将她的定宋剑圈偏了方向,剑刃擦着他的肋下滑过。他严肃地道:“公主不该问的事,别问。”他的声音冷得像块冰,转身时施展“事了拂衣去”玄妙轻功,极速地没入夜色之中,只留下句低语在角楼回荡,“密信送到,从此你我两清。”
赵清漪握着染血的密信,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凤钗在掌心捏得发疼。
角楼的阴影里,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原来这江湖的冷,比皇城的规矩更磨人,可她偏就喜欢这磨人的冷,喜欢这冷里藏着的、不肯说出口的暖。
天天都这样,每天晚上闹别扭,翌日再相约。
这天,汴梁的御街在晨露中泛着光,石飞扬的踏雪乌骓踏着满地的海棠花瓣,玄色襕衫的下摆沾着露水,与赵清漪的银鞍马并辔而行。
她的凤旗在身后飘扬,禁军的甲胄在晨光中闪着光,却没人敢靠近这对奇怪的男女:一个是江湖客,一个是金枝玉叶,马踏落花的声里,藏着说不出的和谐。
“向天歌,今日上元节,你陪我去看灯好不好?”赵清漪又向石飞扬提出要求,她的定宋剑悬在鞍前,剑穗上的红绸与他的黑发相缠。然后,她又神秘兮兮地道:“御街的花灯比去年多了三成,还有西域传来的琉璃灯,据说能照见人的心事。”
石飞扬的指尖划过乌骓的鬃毛,那里还留着贺兰山的冰碴。他望着远处的州桥,丐帮的青竹镖正在桥洞下闪烁,那是李铁牛在报信:西夏密使已被灭口,辽国的回应密信就在州桥的石狮子肚里。于是,石飞扬摇了摇头道:“公主的灯,该与皇子王爷去看。”他的声音硬邦邦的,像没焐热的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