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辟邪 作品

第1043章 《石油羊水》

2025年春天,晋北黄土坡上有件大事儿,“福兴油井”终于打出油啦!这可是个新鲜事儿,村里的人都盼着这井能带来好日子呢。 有个叫阿柳的女人,她男人强子是油井的钻井工。那天早上强子出门的时候,跟阿柳说:“井里有动静,可能要喷。”阿柳一听,心里就惦记上了,赶紧熬了姜茶,装在保温桶里,打算给熬夜的强子暖身子。

 阿柳攥着保温桶的布带,踩着刚化冻的泥路就往井场走。风里飘着一股刺鼻的原油味,那味儿啊,就像腐烂的沥青,难闻极了。离井场还有一百米左右,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就像埋在地下的炸药被点燃了一样。紧接着,井口喷出一道黑色的“水龙”,直冲云霄。工人们大喊着“关总阀!”,然后四处奔逃。

 “强子!”阿柳一着急,扔下保温桶就往井架跑。刚跑了两步,一股黏糊糊的液体溅到她脸上,顺着下巴流进了衣领。她本能地用手去擦,却发现这液体像胶水一样,粘在皮肤上,还带着一股灼人的热度,就像有无数细虫在皮下爬。

 “阿柳!”强子从人群里冲出来,一把拽住她,往安全区跑。强子的手套上沾着黑色油污,他伸手擦阿柳脸的时候,阿柳听见皮肤“滋滋”响了一声。

 “疼吗?”强子急得额头直冒汗。阿柳摇摇头,可当指尖碰到脸颊,却摸到一片滑溜溜的、像石油一样的东西。

 那天夜里,阿柳做了个怪梦,她梦见自己泡在油井里,黑色液体没过了胸口,肚子里有东西在动,那感觉和胎儿的胎动可不一样,更沉重、更粘稠,就像原油在管道里流淌。

 没过多久,阿柳突然开始呕吐。清晨她刚坐起来,胃里就翻江倒海,对着痰盂吐得眼泪直流。强子一边揉着她的背,一边递来温水,说:“是不是吃坏了?”阿柳摇摇头,指尖摸着肚子,那里有点胀,就像揣了个装满水的气球,轻轻一碰,能感觉到里面有液体在晃。

 村医王婶把完脉,脸色都变了,说:“柳丫头,你怀孕了。”

 阿柳愣住了,她和强子结婚才半年,避孕措施做得紧,怎么会怀孕呢?可王婶把的脉不会错,而且她的月经已经两个月没来了。强子高兴得直搓手,说:“咱妈盼孙子盼了好几年,这下可好了!”

 可阿柳就是高兴不起来。她总觉得肚子里的“孩子”不对劲儿。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能听见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像原油在油桶里摇晃;白天闻到汽油味,她不但不恶心,反而觉得亲切,就像闻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

 更奇怪的是,她的皮肤开始变油。脸上、手上,甚至脖子里,总渗出一层黑色的油脂,用肥皂洗都洗不掉。强子开玩笑说:“咱媳妇成‘油人’了。”可阿柳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油,是井喷时溅到她身上的、带着怨毒的原油。

 油井有个女工叫小菊,她和阿柳同一天被井喷的原油溅到。没过多久,小菊也开始呕吐、嗜睡。村医检查后,也说她怀孕了。可小菊的男人死得早,她压根没碰过男人啊。

 王婶抖着嘴唇说:“这不是正常的怀孕,你们俩的脉相,像……像怀着什么邪物。”

 县医院的B超结果印证了王婶的话。屏幕里,阿柳的子宫里没有胎儿,只有一团黑色的、粘稠的液体,像融化的沥青,在超声波下泛起诡异的波纹。医生吓得手都抖了,说:“赶紧住院,这东西会吸你的血!”

 阿柳没住院,抱着B超单回村的时候,她看见村口的老人们围在一起,嘴里念叨着“翠娘”“冤魂”。阿柳拽住隔壁的张奶奶,问:“翠娘是谁?”

 张奶奶叹了口气说:“三十年前,咱村有个姑娘叫翠娘,长得俊,和石油队的阿强好上了。后来阿强失踪,翠娘被人诬陷偷石油,被沉进了福兴油井。听说她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三个月的孩子。”

 阿柳一听,后背直发凉。她想起井喷那天,溅到她脸上的原油,心想:是不是翠娘的冤魂,附在油里回来了?

 有一天晚上下雨,阿柳第一次梦见了翠娘。她躺在床上,听见窗外有脚步声,就像有人踩着泥路走来。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站在门口,肚子高高隆起,脸上带着一股怨毒的笑。

 “我的孩子,在油里泡了三十年。”翠娘走到床边,伸手摸阿柳的肚子,“现在,该让你们的孩子尝尝这种滋味了。”

 阿柳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她看见翠娘的手穿过她的肚子,抓住里面的“孩子”,那团黑色液体在翠娘手里蠕动,就像活的一样。翠娘笑着说:“当年你男人的爹,带队把我沉井。现在,我要让他的孙子,变成石油。”

 阿柳一下子惊醒了,浑身是汗。她摸着肚子,里面的液体流动得更厉害了,就像要冲破皮肤喷出来。她推醒强子,哭着说:“强子,咱爹当年是不是害过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