彧无为 作品

第271章 原由

江溪云面上已涌现一丝不耐和急躁,事情的发展已远超她的预料。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冰凉的玉坠——那是师父在她拜师时赠的拜师礼。

 她自小在湖州出生长大,对于汴京最大的印象便是规矩森严,犹如天条。

 言行举止、仪礼膳食,样样都有规矩,令她厌烦不已。

 幼时,她跟着父母来汴京探亲,唯一感兴趣的,便是看堂兄江成练武。

 那时,她常搬个小凳,佯装在一旁练字,实则偷偷描摹对方的动作,在心里记下招式,回家后便独自揣摩练习。

 五年前,当父亲攥着她那本浸透汗渍的拳谱,指尖掐得发白,素来儒雅的面容因震怒而扭曲。

 江氏以诗礼传家为荣,女子习武等同离经叛道。

 可那拳谱是她摸索三年,耗费无数心血,一次次修正后的结果,她断不能看着拳谱被父亲毁掉。

 他们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争执,父亲甚至扬言要将她逐出家门。

 最终,她被关进了祠堂。

 为防止她逃跑,祠堂大门从外紧锁,唯一的窗户也被封住。

 阴冷的穿堂风刮过她跪地的膝头,案上《女诫》书页被风翻得哗啦作响。

 在她被关第二十八天,惊雷劈断古树,山洪裹着泥石冲垮院墙,洪水瞬间吞没半个江宅。

 她被困在神龛前,无处可逃。

 缝隙里渗进的浊水带着腐败腥气,顷刻淹过她裸露的脚踝。

 捶打门板的拳头早已瘀紫,而回应她的只有门外滔天浪涌的咆哮,像一只巨兽在嘶吼。

 她的呼救声被水声吞没,只能看着浑水撞开木门,任由冰冷刺骨的洪流裹挟身体撞向墙壁和倒塌的木门。

 绝望如潮水灌进肺腑,她唯一能死死抓住的,只有手中那本拳谱。

 无数祖宗牌位在她身周漂浮沉浮,仿佛在无声控诉她的离经叛道,要以这般荒谬的方式逼她守节而死!

 就在濒死之际,朽木爆裂的巨响炸开。

 她看见一个枯瘦黑影从天而降,手臂如铁钳般箍住她腰身,踩着倾塌的房梁逆流冲出。

 喉间嗬嗬作响的喘息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待她惊魂未定站在山岗上回望,江宅早被泥石掩埋。

 她满脸惊疑地看向面前的枯瘦老者,这个住在隔壁,经常来找祖父下棋,多走几步路便喘咳不止的老者,竟身怀这般出神入化的轻功!

 可她还没来得及感谢对方的救命之恩,老者却突然猛咳起来,乌黑的血沫喷溅在她苍白的脸颊。

 老者冽嘴一笑,齿缝渗出血丝。

 他抽出她怀里的拳谱,看着里面的涂鸦之作哈哈大笑。

 “丫头,想学真正的功夫吗?”

 未等她回答,对方就重伤晕过去了。

 后来拜了师她才知道,老者是被人重伤,一身神功无法施展,才在顾渚山隐居下来。

 洪水来袭时,他本以躲到高处,却在听到她的呼救声后,为了救她,强行运功,导致内伤急剧加重。

 那时她在山岗上哭到晕厥,以为所有家人都葬身洪水。

 然等洪水退去,她所有的亲人却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这才明白,自己是被所有人遗忘了。

 暴雨来袭时,家人都已撤往高处避险,唯独忘记了还锁在祠堂里的她。

 自此,江溪云与家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若非当时她浑身多处骨折且受内伤,加之师父重伤急需照料,她决不愿再踏进那个家门一步。

 后来,父母自知有愧,为她单独建了个院子,不再强求她念书习琴,也不敢过多干涉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