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以通用
方忆 修改于7.13
其实在照顾丈夫这件事上,好多人都劝过小美。同病房的陪护家属见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给丈夫擦身、翻身、吸痰,忙到深夜才能趴在床边眯一会儿,总忍不住念叨:“你这是拿命在熬啊,就算是夫妻,也犯不着把自己耗成这样。”
甚至连护士站的护士都私下跟她说:“大姐,我见得多了,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是夫妻?你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有朋友说得更直接:“你这太傻了,黎远山这情况,谁也说不准将来怎么样,你把自己完全捆在这儿,万一将来有个好歹,你后半辈子怎么办?”每次听到这些话,小美只是笑笑,手里的活儿从没停过。
丈夫黎远山出事到现在,从最初在手术室里的命悬一线,到后来转到重症监护室,再到普通病房慢慢的恢复,她每天重复着同样的护理流程,指尖早就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腰也因为总弯腰给丈夫翻身、拍背和按摩变得时常酸痛,但心里从没泛起过一丝厌恶,更没觉得不耐烦。
在她看来,这些付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总觉得,这跟旁人说的“伟大”“了不起”压根不沾边,换成谁摊上这种事,都该像她这样扛着——日子就是这样,甜的时候一起尝,苦的时候自然也得一起扛,哪有什么逃避的道理呢?
这层楼里住的大多是重症病人,走廊里总飘着消毒水和中药混合的味道,陪护家属们脸上也多半挂着化不开的愁云。其中有个做了脑部手术的小伙子,他母亲是个干瘦的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花布褂子,头发总是乱糟糟地挽在脑后,每天抱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在走廊里来来回回地转。
小美后来才知道,小伙子出事时,他母亲没敢把事情告诉在老家的丈夫。每次过来跟小美念叨,声音都带着哭腔,她白天要给儿子擦身、拍背,晚上就蜷在病房门口的折叠床上。大概是压力太大,整天哭哭啼啼的,给儿子喂水时手会抖,护士交代的注意事项也记不住。
时间久了,医生护士见了她都没什么好脸色。有一回,她实在熬不住,趴在同屋的空病床上想眯一会儿,刚合上眼就被巡房的小护士看见了,说要扣掉20元床位费。
女人拿着那张收费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跑到小美这儿哭诉:“我一天就花五块钱,早上啃个干馒头,中午买份最便宜的素面,晚上就喝点医院的免费米汤,这20块钱够我吃几天的了。。。”
有时她会来讨教小美怎么护理,说想给儿子拍背排痰,可总掌握不好力度。小美耐心地教她,可说着说着就发现,对方根本没在听,眼睛望着窗外,嘴里自顾自地念叨:“我家那口子要是知道。。。”
虽说她比小美小五岁,才三十五,可那张脸却像被风霜打透了,眼角的皱纹又深又密,说话时絮絮叨叨的,一点小事能翻来覆去说上半天,活像个小老太太。小美有时也觉得无奈,明明是值得同情的处境,可那股子自怨自艾的劲儿,实在让人同情不起来。
这要是城里人的家属,医院敢这么欺负吗?那天小美要出去买东西,出门前她瞥见床头柜上的生理盐水只剩小半瓶了——黎远山痰多,每天吸痰都得用这个,少了可不行。她赶紧让暄暄爷爷帮忙找大夫开处方,说自己买完东西就回来,到楼下药房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