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筵席
“这可是苏绣娘子新裁的时兴样式!”齐芝怡跺脚时耳坠乱晃,忽又抿嘴一笑:“官人莫非...酸了?”不等辩驳便翩然转入内室,留下满室茉莉香粉的气味。
再出来时已换了淡青对襟襦裙,素净得如同雨后新荷。“这般可使得?”她展开广袖轻旋,林彦秋瞥见裙角暗纹的缠枝莲,终于颔首:“走罢。”
马车辘辘行过朱雀街时,林彦秋才掀帘问道:“究竟是何筵席?”齐芝怡执泥金团扇掩唇,眼角泪痣随着笑意微动:”到了便知。”扇面下隐约露出”月满西楼”四个簪花小楷。
暮色渐沉,朱雀大街上华灯初上,林彦秋与齐芝怡并肩行至“醉仙楼”前。
林彦秋一袭月白直裰,腰间悬着羊脂玉佩;齐芝怡穿着淡青对襟襦裙,鬓角簪着新摘的茉莉花。二人立在描金彩绘的楼阁下,倒像是从工笔仕女图中走出的璧人,惹得门口迎客的龟奴都怔了怔。
掀开湘妃竹帘踏入正厅,但见满堂珠翠耀目。穿金缕衣的胡姬在跳拓枝舞,着蹙金衫的歌伎正抚阮低唱,更有数不清的绮罗佳人执象牙柄团扇掩唇轻笑。林彦秋不由攥紧袖中折扇,这般场合,倒显得齐芝怡素净得像个误入凡尘的姑射仙子。
正踌躇间,忽有个穿湖蓝织锦缎袍的男子横插过来,腰间蹀躞带上的鎏金香球叮当作响。“二位可是教坊司新来的乐工?”那人眯着三角眼,目光黏在齐芝怡雪白的颈子上来回逡巡。林彦秋当即展臂将人护在身后,冷声道:“阁下眼力倒比西市相马的牙人还差些。”
这话说得极重,那男子脸上脂粉都抖落三分。他强堆起笑脸拱手:“常某乃平康坊锦绣班的掌班,见二位玉质金相,若肯来我们戏班......”话音未落,齐芝怡已从林彦秋肩后探出半张俏脸:“我夫君是国子监贡生,你莫不是要他去学那俳优弄臣的把戏?”
掌班顿时面如猪肝,镶玉幞头都歪了半边:“小娘子好利的嘴!今日这宴饮,多少良家子挤破头想登我们锦绣班的戏台......”
“啪”的一声,林彦秋手中折扇重重敲在描金案几上。他指着门外怒道:“再聒噪半句,休怪林某去临安县衙递帖子!”话音未落,齐芝怡已挽着他胳膊往厅内走,留下那掌班站在原地,腰间的金丝荷包气得直打颤。
林彦秋的声音在雕梁画栋的宴厅内格外清晰,引得几位歌姬侧目。其中一位身着低胸襦裙的女子,半露酥胸,扭着腰肢上前,娇声对那常掌班道:“常爷,何必跟这些粗鄙之人置气?免得辱没了身份。”
林彦秋素来不打女子,可齐芝怡却没这顾忌。恰巧一名小厮端着酒盘经过,她二话不说,抄起一杯琥珀色的西域葡萄酒,扬手便泼在那歌姬脸上。
“呀!”那女子惊叫一声,浓妆艳抹的脸瞬间被酒水染花,狼狈不堪。她捂着脸,跺脚哭道:“你们、你们……呜!”说罢,掩面奔逃而去。周围看热闹的舞姬们纷纷掩唇轻笑,眼中闪过幸灾乐祸之色,再看向这对年轻男女时,反倒多了几分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