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窦艳

赶到临安城时，天色已晚，城门将闭。林彦秋匆匆入城，在驿馆安顿下来后，便遣小厮去肖花兰府上递帖子。不多时，小厮带回口信，说是肖大当家正在外头办事，让他去“天香楼”稍候。

 林彦秋摇头苦笑，腹中空空，却只得先寻个路边摊，胡乱吃了碗阳春面充饥。抬头看天色，已是戌时末，仍不见肖花兰踪影。他素来不喜勾栏酒肆的喧闹，但眼下无处可去，只得踱步进了天香楼。

 一进门，丝竹喧耳，脂粉扑面。楼中正有舞姬献艺，那女子薄纱轻笼，纤腰款摆，随着急促的琵琶声旋身折腰，引得席间几个浪荡子拍掌叫好。林彦秋皱了皱眉，没去雅座，只在柜台边寻了张条凳坐下。此时楼中客人稀疏，大半席位空着，倒显得那舞姬的卖弄愈发刺眼。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心中暗叹：“这肖花兰，究竟在忙些什么？”

 林彦秋独坐天香楼柜台前，叫了一壶梨花白，自斟自饮。他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烟杆，青烟袅袅，衬得他眉目间多了几分落魄之气，倒像个不得志的文人。

 正饮间，一个年轻女子扭着腰肢凑近，半倚在柜台边，斜眼睨着他，朱唇轻启，娇声笑道："这位公子，独饮无趣，不如请奴家一杯？"

 林彦秋抬眼瞥了她一眼，转头对小厮道："给她也上一壶梨花白。"

 那女子接过酒盏，仰头一饮而尽，随即掩袖轻笑，眼波流转："公子好生大方，不如移步雅座？奴家几位姐妹都在那边，正好凑个热闹。"说着，纤手一指角落的暗处，只见那边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正朝这边张望，其中两个还挥着绣帕示意。

 林彦秋心下明了，这必是青楼招揽生意的伎俩。他淡淡摇头，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姑娘好意心领了，在下身染恶疾，不敢相累。"

 那女子闻言一惊，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狐疑地撇撇嘴："公子说笑了，不过是饮酒作乐，银钱都好商量，我们请客也无妨。"

 林彦秋长叹一声，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在下患的是花柳病。"

 话音未落，那女子脸色骤变，绣帕掩口，慌忙退开，转眼便消失在人群中，连方才那桌的姐妹们也纷纷避让，唯恐沾染晦气。

 林彦秋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正自斟自饮间，忽见三步开外，肖花兰正以罗袖掩唇，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她今日穿着一袭鹅黄色对襟襦裙，外罩轻纱披帛，发间一支金步摇随着轻笑微微颤动。

 她款步走近，故意用香肩轻轻撞了下林彦秋，嗔怪道："你这人真够损的，哪有这般吓唬人家姑娘的？"

 林彦秋见是她来了，故意板着脸："都子时了，我这酒都喝了三壶了。"

 肖花兰歉然一笑，杏眼中带着几分无奈："实在脱不开身嘛。"

 "逗你的，还当真了？"林彦秋忽然展颜一笑。

 "讨厌！"肖花兰作势要打，粉拳刚举起，忽见方才那桌娼妓中，一个裹着翠绿头巾、戴着面纱的女子气势汹汹地走来。那女子径直到林彦秋桌前，染着蔻丹的纤指在桌面上重重叩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