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眼药水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的北风像被冻僵的刀子,割得人脸生疼。

 范增蹲在未央宫后墙根,从羊皮袄里掏出个青瓷小瓶,瓶身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标签上歪歪扭扭的墨迹似乎在游动:

 "老范家祖传眼药水,滴后可见鬼神"

 ——那是他十二岁那年用树枝写的,字迹里还混着当年的灯油味。

 "项总监,这玩意真能破虹膜锁?"

 随行的楚军技术员盯着小瓶直咽口水,手指在数据板上无意识地划着解锁符号。

 范增神秘一笑,瓶底映出他母亲临终前的脸,那张脸在跳动的油灯下忽明忽暗,像幅褪色的帛画。

 "增儿,这药水能看透人心..."

 母亲的声音穿过四十年光阴,在他耳畔响起。

 三更时分,虹膜锁的蓝光扫过范增右眼。

 他哆嗦着滴上药水,眼前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代码流——金黄色的字符在视网膜上流淌,竟组成《九章算术》的竹简模样。

 技术员惊得后退两步,撞翻了墙角的瓦罐,里面滚出的竟是去年没吃完的腌菜坛子。

 "看见没?"

 范增指着虚空,手指在代码流中划出轨迹。

 "那串'甲乙丙丁'是汉营的加密算法!"

 技术员茫然四顾,只看见宫墙上结了霜的狗尾巴草,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

 范增突然抓住他的衣领,药水瓶在颤抖:

 "萧何他娘...当年在道观给这药水添了朱砂!"

 锁芯"咔嗒"转动时,范增忽然想起七岁那年。

 娘亲在油灯下绣《河图洛书》,针尖挑破手指染红了绢布。

 "增儿,这世上最厉害的锁,是娘给你纳的千层底..."

 她把带血的丝线缠在范增脚上,鞋底的针脚密得像道符。

 此刻虹膜锁突然警报大作,刘邦的全息投影蹦出来,肥硕的下巴在虚空中抖动:

 "老范啊,你眼屎没擦干净吧?"

 范增急忙再滴药水,却见锁芯深处浮出个绣花针图案——银针上缠着的红线,正是他娘当年用的针法!

 针鼻处还沾着一星干涸的血迹,在蓝光中闪烁如星。

 北风卷着鼻涕糊住范增的老花镜,他顺手用羊皮袄擦镜片。

 虹膜锁突然识别到"涕泗横流"表情包,弹出个验证问题:

 "请问刘邦初吻给了谁?"

 "这...这算哪门子安保!"

 范增气得假发片都翘了,发丝在风中乱舞。

 技术员弱弱提醒:

 "总监,您当年给霸王出的题不也是'虞姬腰围几何'..."

 话音未落,宫墙内传来狗叫,曹寡妇养的土狗"审计官"叼着半块麦饼窜过,饼上的芝麻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范增的羊皮袄突然渗出药水,在地上腐蚀出个狗爪印——正是开锁密码的图形验证!

 技术员扑上去拓印时,袖口扫落了墙头的积雪,露出半截绣着《洛书》的墙砖。

 破晓时分,范增瘫坐在宫门外。

 眼药水瓶底映出四十年前的画面:

 母亲在骊山采药,用晨露为他调治眼疾。

 "娘,这药水怎么是咸的?"

 "傻孩子,里头掺了娘求的符水..."

 她布满老茧的手在药瓶上摩挲,瓶身的朱砂印记在晨光中泛着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