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若辰星 作品

第165章 中秋宴前,暗中布局

月过中梢时,贾悦房里的炭盆又添了块银霜炭,噼啪炸出几点火星。

 沈墨掀帘进来时带了股夜凉,青竹纹的外袍下摆还沾着露水,显是绕了后巷来的。

 "今日茶房的赵妈妈被邢夫人叫去了。"他解下腰间玉佩搁在案上,玉坠撞着青瓷茶盏发出清响,"我在角门遇见周瑞家的,她说邢夫人午膳时摔了茶碗,碎瓷片划了王善保家的手背。"

 贾悦正低头理着案上的《女孝经》抄本,闻言指尖顿了顿。

 她抄的小楷墨色匀净,最后一句"孝者,畜也"的"畜"字尾笔微挑,像片要落不落的叶。"是王善保家的办事不利,还是邢夫人急了?"她抬眼时,烛火在眼尾扫过,"昨日赖嬷嬷查账的动静,该是传到她耳朵里了。"

 沈墨在她对面坐下,见她案头还摆着块未刻完的月饼模子,雕的是松竹梅三枝。"我今日去太学,听见几个同窗说,今年贾府中秋宴要请外客。"他伸手拨了拨模子,松木的纹路蹭得指腹发痒,"其中有位是吏部侍郎家的老夫人,最讲究女德。"

 贾悦忽然笑了,将抄好的经卷卷进湘妃竹轴里:"这倒巧了。

 我抄的《女孝经》,原是要呈给老太太的,如今倒能多送一位。"她起身从妆匣里取出个锦盒,掀开露出半块桂花糕,"小厨房新试的'岁寒三友',松仁做松针,梅干雕梅花,竹茹染竹节——你尝尝,甜而不腻,最合老夫人的口味。"

 沈墨咬了口,桂花香在齿间散开:"你这是把才德、孝心、周全,都揉进一块糕点里了。"他望着她鬓边那支翡翠簪,想起昨夜月光下的温润,"可邢夫人的后手呢?

 王善保家的这两日在园里串了七八个丫头的屋子,连怡红院的小鹊都被她叫去说过话。"

 贾悦走到窗前,推开半扇雕花木窗。

 夜风裹着桂香涌进来,吹得案上的经卷哗哗翻页。"我昨日让春桃给司棋送了盒胭脂。"她望着院角那株老桂树,影影绰绰的花串像缀了金箔,"司棋是迎春的大丫头,最恨王善保家的仗着邢夫人势压人——今早我去给大太太请安,看见司棋在廊下撕了张纸,碎末子落了王善保家的鞋面上。"

 沈墨忽然明白过来,眼底浮起笑意:"你是让司棋把谣言传到王善保家的耳朵里?

 说你私藏外男书信,或是......"

 "或是我抄的《女孝经》里藏了诅咒。"贾悦转身时,袖口的茉莉香混着桂香,"王善保家的这种人,最信这些歪门邪道。

 她若要在宴会上闹,必定要拿个'不敬'的由头——而我要让她的'由头',变成老太太眼里的'笑话'。"

 炭盆里的火星"噗"地炸开,照亮她眼底的亮。

 沈墨望着那簇光,忽然想起前日在书坊看见的话本,说侠女复仇前总爱磨剑,磨得剑刃映得出人影。

 此刻的贾悦,倒真像那把将出匣的剑,裹着温柔的剑鞘,锋芒藏在松针梅花里。

 "时辰不早了。"他起身要走,却被贾悦叫住。

 她从妆台抽屉里取出个帕子,里面包着粒蜜枣:"你总说夜里读书饿,这个带着。"帕子是月白缎子,边缘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得像游丝。

 沈墨接过时,指腹触到帕子上未干的绣线,有些扎手。

 他忽然想起前日替她查座位的结果——老太太左边第一个位置,原是留给邢夫人的,可昨日赖嬷嬷说,老太太让重新排了座次表。"座位的事,我查清楚了。"他压低声音,"老太太身边的主位,改给了吏部侍郎家的老夫人。"

 贾悦的指尖在帕子上轻轻一按,并蒂莲的莲心被按出个小坑:"那更好。"她的声音像浸在蜜里,"老夫人若夸我一句'知礼',老太太便多一分底气;老太太多一分底气,邢夫人便少一分胆子。"

 沈墨走后,贾悦站在窗前看了会儿月亮。

 月已近圆,像块浸了水的玉,把桂树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幅淡墨的画。

 她摸了摸鬓边的翡翠簪,那支簪子是昨日沈墨送的,说"像春天刚抽芽的柳叶"。

 此刻在月光下,倒真像极了,带着点青涩的生机。

 第二日卯时三刻,尤氏的贴身丫鬟银蝶捧着个锦匣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