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暗度陈仓(第2页)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以为不过是内宅的腌臜事，却不想连外官都卷了进来。

 窗外的雪化了一半，水珠子顺着瓦当往下滴，"滴答"声像敲在她心上。

 "姑娘，赵姨娘房里的周瑞家的来了。"春桃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个蓝布包，"说是赵姨娘谢您前日送的香油，回了盒桂花糖。"

 贾悦将信笺塞进妆匣最底层，又压了块和田玉镇纸。"请她进来。"她理了理衣襟，面上浮起温驯的笑。

 周瑞家的跨进门时，鼻尖还挂着点细汗："五姑娘真是菩萨心肠，我们姨娘说，您送的江南香油抹头最是养发。"她递过蓝布包，手指在贾悦手背重重一按——这是赵姨娘的暗号？

 贾悦心头一跳，面上却只作不知，将布包递给春桃："替我收着，明儿拿两盒新做的枣泥糕给赵姨娘送去。"

 周瑞家的走后，贾悦站在窗前望着她的背影。

 雪水顺着廊柱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个小水洼。

 她想起史湘云昨日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指尖轻轻叩着窗棂——该是时候了。

 "春桃，"她转身时眼里有光，"去把小柳叫过来。"

 小柳是去年冬日贾悦在雪地里捡的丫头，当时她缩在角门旁发抖，怀里还揣着本《女戒》。

 此刻她站在房里，腰板挺得笔直，眼底是贾悦熟悉的坚韧："姑娘有什么吩咐？"

 贾悦从妆匣里取出个翡翠耳坠，是前日王熙凤赏的："你拿这个去赵姨娘院里当粗使丫头，只说家里揭不开锅，求个活路。"她顿了顿，"每日戌时，去后园老槐树下，把听见的、看见的，写在这张小纸上。"她递过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松烟墨和一叠桑皮纸。

 小柳接过耳坠时，指尖微微发颤："姑娘信我？"

 "我信你。"贾悦望着她眼底的光，想起自己初穿来时的惶惑，"就像你信我能带你脱离泥沼。"

 深夜，炭盆里的炭块"噼啪"炸开个火星。

 贾悦裹着狐裘坐在案前，小柳的纸条在烛火下泛着微黄："环三爷今日去了西跨院，与王善保家的密谈，说要在腊月廿三家宴上'揭破五姑娘的丑事'。"

 她的手指在纸条上轻轻划过，想起贾环上次被她当众揭穿偷改诗稿时的脸色——青里透紫，像颗烂了的李子。

 案头的沙漏沙沙作响，她起身从妆匣里取出份文书，是前日王熙凤让她核对的庄子租契。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影子。

 她蘸了点唾沫，轻轻揭开文书封条，又取出沈墨昨日托人送来的仿冒契纸。

 笔尖悬在半空，她忽然笑了——贾环要的"罪证"，她早替他备好了。

 更漏敲过三更时，贾悦将换好的文书重新封好，放在案头最显眼的位置。

 窗外的雪又下起来，纷纷扬扬落满了廊沿。

 她望着窗外的夜色，耳边仿佛响起明日家宴上的喧哗——贾环会举着"罪证"得意忘形，赵姨娘会拍着大腿笑，王熙凤会眯起眼睛看，而贾母...

 她伸手摸了摸衣襟里的玉牌，那是沈墨送的，刻着"步步为营"四个字。

 雪光映着她的眉眼，她轻轻哼起小时候妈妈哄她睡觉的歌谣，声音轻得像片雪花："腊月廿三，灶王爷上天... "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整个贾府裹进一片素白里。

 没人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雪幕下，一张网正在悄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