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选举(第2页)
这前所未有的“选举宣传”,混乱中带着勃勃生机,笨拙里透着一股认真的劲头,在新大陆的土地上轰轰烈烈地上演。
人们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手里那半块粗糙的木牌,似乎真的有了点沉甸甸的分量,能决定点什么了。
朱高煦站在自家简易住宅的廊下,负手远眺,看着远处市集口钱有才还在卖力吆喝,田埂上王老五正比划着什么,嘴角那丝笑意更深了些。
朱瞻壑站在他身后半步,目光在那些奔走、争论、倾听的人群中流转,眼神里除了新奇,更多了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深思。
他忍不住低声问:“父王,如此一来,民意汹涌,将来会不会难以约束?”
朱高煦回头看了儿子一眼,没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看他们现在争的是什么?”
朱瞻壑想了想:“无非是税赋、工价、道路、契约这些切身之事。”
朱高煦点点头:“这就对了。给他们个说话的地方,让他们争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总比憋着怨气在底下暗流涌动要好。”
“水渠挖好了,水才能顺着流。至于约束……”
朱高煦拍了拍腰间的刀柄,又指了指远处飘扬的青龙旗。
“规矩,还有这个,才是最终的约束。”
.............
投票日,新京城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透,投票站前已经人头攒动。
朱高煦在一队亲卫的簇拥下,出现在投票处。
木牌核验处排起了两条长龙,一条是男人的,一条是女人的,泾渭分明却又透着新鲜。
卫兵们手持长矛,维持着秩序,嗓门洪亮地重复着规矩。
“排好队!拿出自己的木牌!”
“到前面来,跟户籍司的牌子对上号!”
轮到朱高煦时,他从怀中掏出那半块刻着自己名字的木牌。
户籍司的书吏连忙找出存档的另外半块。
两块木牌在众人瞩目下拼合,中间那道歪歪扭扭的锯齿严丝合缝。
被劈成两半的“朱高煦”三字,重新变得完整。
“验明正身!”书吏高声喊道。
朱高煦接过五颗饱满的黄豆,这是他作为选民的“票”。
他走到一排陶罐前,每个罐子上都贴着候选人的名字和代表类别。
农席的罐子前,他稍作停留,将一颗豆子投给了王老五,那个嚷嚷着要“按收成纳税”的实在汉子。
工席处,他看中了铁匠铺的刘师傅,那人虽不善言辞,却在拉票时反复强调要优先打造火铳和炮管。
商席,他投给了钱姓商人,修路总是没错的。
儒席,他把豆子给了那个方儒生。
至于自由席位,他投给了一个瘸腿的老兵,那老兵是跟着他从大明过来的,代表着军户的声音。
投完豆子,他没有多停留,转身离开,继续巡视。
他看到不少农人,伸出沾满泥土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豆子投进自己中意的罐子。
几个刚下工的工匠,拿着油污的木牌换了豆子,咧着嘴互相嘀咕着投给了谁。
商人们则显得更活跃些,交头接耳,似乎在最后确认着彼此的选择。
另一头的天京港分场,朱瞻壑第一次代父坐镇。
港口人流混杂,水手、商贩、搬运工,投票的热情很高,但秩序明显不如新京。
朱瞻壑端坐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面色沉静,观察着下方。
张大海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船员在人群中来回巡视,嗓门如同铜锣。
“都排好队!”
“哪个敢浑水摸鱼投两次,腿给你打折扔海里喂鱼!”
有几个想钻空子的小商贩,被他一眼瞪回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造次。
计票在午后开始,新京和天京港同时进行。
陶罐被一一搬到高台上,当众打开。
书吏将里面的豆子哗啦啦倒在铺开的粗布上,然后开始一颗颗清点。
人群屏住呼吸,伸长了脖子看着。
每念出一个候选人的名字,并报出新增的豆数,人群中就发出一阵或高或低的议论声。
王老五和李木匠的豆子遥遥领先,引来农人和工匠群体的阵阵欢呼。
钱有才和海贸陈老板在商席中得票最高。
儒席那边,方儒生票数领先,而之前被朱高煦扇过耳光的李儒生,果然一颗豆子都没得到,倒是那个相对保守但也算识时务的赵儒生,勉强挤进了当选名单。
最激烈的还是自由席位,票数咬得很紧。
最终选举结果很快就得出了。
当选名单很快用大字写好,张榜公布。
看着榜单,人群爆发出各种声音,有欢呼,有叹息,也有不甘的争论,但大局已定。
深夜,朱高煦回到住所,韦氏端来一盆热水,替他擦去脸上的风尘。
“看你今天在外面站了一天累不累?”韦氏一边拧着毛巾,一边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点揶揄。
朱高煦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嘴角却带着笑意:“选举是一定要办好的,不过似乎现在我还缺一顶实用的帽子,以后到其他定居点视察,很多定居点都在南方,我想要一顶四周都有帽沿的帽子,帽子最好用皮革制成。”
随后朱高煦随手拿了一张纸,在纸上画出后世牛仔们戴的帽子的形状。
韦氏放下毛巾,走到他身后,轻轻替他揉捏着肩膀:“你是想自己设计一顶帽子?”
“是的,我想要一顶区别于大明的帽子,作为我们在新的大陆上的文化代表。”
画好草图后,他转头吩咐侍立一旁的亲卫:“去告诉工匠,再做两顶这样的帽子。一顶给我,一顶给瞻壑。”
这牛仔帽的样式,暗合这片土地的开拓精神。
他想着,等过阵子去大平原旁边的上海定居点巡查时,戴着它策马扬鞭,倒也应景。顺便到大平原上放箭射杀几头野牛,体会一下“西部牛仔”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