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与秦法异?(第2页)
“殿下此言,若能落实,必能极大提振商贾之心。”
“商贾逐利,最怕官府盘剥,朝令夕改。若有法律明确保其财产,他们才敢放手经营,货通天下。”
眼见众人对“征税权与财产权”的讨论陷入了具体的利弊权衡,朱高煦适时地将话题拉回到了宪法与秦法的区别上。
“方才有言,此法类于暴秦‘苛律夺民’。”
“此言差矣。”
他断然驳斥。
“秦法之弊,在于其以严刑峻法驭民,动辄连坐,民不堪其苦。”
“其权责,全向君主一人倾斜,万民不过是君主实现其野心之工具,如刍狗般可以随意牺牲。”
“此乃暴政,非孤所取。”
朱高煦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
“孤今日所倡之宪章,其根本在于‘新’!”
“新法并非苛责于民,而是要建立一个清晰、稳定、可预期的法律框架。”
“此宪章,首先是规范国体,明确君、臣、民各自的权利与义务,使得国家机器的运转,有章可循,有法可依。”
“在此宪章之下,方会制定诸如税法、商法、民法、刑法等具体法律,以处理具体事务。”
“其立法精神,并非以严苛为目的,而是以公平为基石,以秩序为保障,以发展为目标。”
“这与秦法那种单纯依靠高压统治,将一切权力集中于君主,视民如草芥的框架,有着本质的不同!”
朱高煦的这番话,条理清晰,逻辑严密。
他巧妙地将“新法”与“秦法”区分开来,强调了宪章的制度构建功能,而非单纯的刑罚工具。
这让一些原本心存疑虑的儒生,也开始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他们意识到,殿下所说的“法”,似乎与他们认知中的“法”有所不同。
它更像是一种规则,一种契约,一种构建国家大厦的蓝图。
议事堂内的气氛,从最初的震惊、质疑,逐渐转向了深思和激烈的辩论。
朱高煦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了然。
思想的碰撞,是变革的开始。
他要做的,就是引导这场碰撞,走向他所期望的方向。
眼看日头偏西,争论依旧不休,朱高煦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今日之辩,诸君畅所欲言,甚好。”
“孤知晓,制定宪章,乃开天辟地之大事,非一朝一夕可成。”
“今且辩理,不决实务。”
“十日之后,本王会亲自草拟一份宪章初稿,列出纲目条款。”
“届时,再请诸君过目,逐条批驳,集思广益,务求尽善尽美。”
他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时间表,也给了众人一个缓冲和思考的余地。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皆躬身领命。
无论他们内心作何感想,都明白,这位汉王殿下,不,未来的大秦之主,已经下定了决心。
夜色渐深,汉王府,不,未来的大秦皇宫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朱高煦摒退了侍从,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书案后。
案上铺着雪白的纸张,他亲手执起一支炭笔,蘸了蘸墨,凝神片刻。
窗外,新京的夜空星光如沸,明亮而深邃。
那金币上“日月星三辰”的图腾,仿佛与这漫天星斗遥相呼应,预示着一个崭新时代的到来。
朱高煦深吸一口气,笔尖落在纸上,稳稳地写下了宪章的第一句——
“大秦之国,以法为纲……”
与此同时,新京城内的几处茶寮酒肆,灯火亦未全熄。
一群群儒生仕子,三五成群,围绕着今日议事堂内的惊天巨变,低声密议。
一间僻静的茶寮雅室内,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儒围坐一桌,个个面带愁容。
“唉!”一位老者长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忧虑,“殿下此举,虽言是为了万世基业,可这宪章若无三纲五常为注脚,以礼入法,恐将礼崩乐坏,人心失序啊!”
“正是,”另一位老儒附和道,“祖宗之法,自有其道理。如今尽数抛却,另起炉灶,万一根基不稳,岂非自毁长城?”
他们忧心忡忡,觉得传统的道德秩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也是对朱高煦似乎想重用法家的疑虑。
而在另一间更为热闹的酒肆角落,一群年轻的士子则显得兴奋异常,面色潮红。
“痛快!当真是痛快!”一个年轻书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声道。
“殿下此番‘依法治国’之论,石破天惊!何其壮哉!”
“若此宪章真能如殿下所言,明确权责,保障民产,那我大秦,必将迎来前所未有之盛世!”
另一位平日里便对法家学说颇有涉猎的青年士子,更是双目放光。
“昔日商君变法,使秦国强盛,韩非子集法家大成,论述治国之道。”
“今日殿下欲立宪章,开创全新法统。我等若能参与其中,献计献策,他日此法若成,岂非也能名垂青史,比肩古之贤哲,开创我大秦万世不易之法统!”
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向往。
在他们看来,朱高煦提出的宪法理念,不仅仅是对旧制度的革新,更是一个建功立业,实现自身抱负的绝佳机会。
一场围绕着“法”的深刻变革,已然在这片新大陆上拉开了序幕。
旧有的观念与新兴的思想,保守与进取,正在激烈地碰撞。
而朱高煦,这位来自异时空的穿越者,正手握时代的舵盘,引领着这艘名为“大秦”的巨轮,驶向波涛汹涌的未知远方。
他知道,前路必然不会平坦,儒法之争,只是刚刚开始。
但他更清楚,一个以法为基石的国家,才能真正凝聚人心,释放出这片大陆无穷的潜力。
他的长子朱瞻壑,此刻或许正在校场的灯火下苦练武艺。
未来,这个少年将要守护的,不仅仅是朱家的江山,更是一个以法律和秩序构建起来的,强大的大秦帝国。
朱高煦放下手中的炭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手腕。
书案上的宪章初稿,刚刚开了个头。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而艰巨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