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访客
船队自大明返航，十四艘武装商船在大海上犁开十四道白浪。海风鼓满了船帆，将大明流民与满舱的货物，一同送回了东天竺公司在满剌加海峡的贸易据点。这是一座无名海岛，如今却已建立了简单的设施。简易的栈桥码头延伸入海，岸上是大片刚刚平整出来的土地，木质的仓库、营房和几座炮台矗立在热带的骄阳下。
孙旭东站在旗舰船头，看着这片他一手打造的基业，心里那点从应天府带来的紧张感，早已被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所取代。
船只一靠岸，整个贸易中心开始了忙碌。
孙旭东的命令一条条传达下去，整个码头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那些从大明内陆来的流民，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被船员们搀扶着走下舷梯。
货物也开始卸载。一箱箱密封的茶叶，一匹匹名贵的丝绸，还有一件件精美的瓷器。这些东西，运回新京，就会给公司带来丰厚的利润。
当晚，孙旭东就在新建的大厅里，召集了手下十三个船长开会。
孙旭东一屁股坐上主位，环视一圈，开门见山。
“兄弟们，这趟活儿，干得漂亮。大明皇帝那边，咱们可以进行直接贸易了。货和人，都回来了。现在，得说说下一步咋办。”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这满剌加海域是大秦监国太子殿下钦定的东天竺公司总部所在地，所以必须在此地进行更加辛苦的建设。”
他指着地图上的海岛位置。
“所以，我决定，我留下来。我带着四条船，还有岛上这些兄弟，把这儿给老子建成一个真正的贸易中心！一个谁也不敢惹的堡垒！”
一个船长忍不住开口：“经理，就四条船，人手是不是少了点？万一……”
“万一什么？”孙旭东眼睛一瞪，“怕个球！我让你们每条船，都给老子留下两门炮！二十门炮架在岸上，谁来都得掂量掂量！再说了，咱们挂的什么旗？是东天竺公司的旗！这是大明汉王殿下的产业谁敢动，就是跟汉王殿下过不去！”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
“而且，我把船厂的工匠也留下一批。咱们不能光靠殿下给，得自己造船！武装商船！越多越好！越多的武装商船，一次能进行的贸易量就越多，获利就越大！”
众人听得热血沸腾，再无异议。
“剩下的十条船，”孙旭东的手指划过地图，指向来时的航路，“你们，带着货，带着人，准备好后马上返航新京！告诉殿下，买卖成了！把这些丝绸茶叶都卖给大秦，不论是官府还是民间！”
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还有，船上的流民，都给老子照顾好了！他们是特殊的货物，只有活着才能找监国太子殿下换钱！到了新京，一定要保证有最低的死亡人数！这关系到咱们公司的利润，也关系到殿下的大业！谁他娘的在路上出了岔子，别怪我孙旭东翻脸不认人！”
“是！经理！”十名被点到的船长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海岛都沉浸在一片紧张而有序的忙碌之中。
留守的船员和工匠们，开始加固炮台。沉重的大炮被从船上小心翼翼地吊运下来，安置在新建的石基上，黑洞洞的炮口直指海面，透着一股森然的杀气。仓库在扩建，更多的营房也在搭建。
远航的船队则在进行最后的检修。船帆、缆绳、船体，每一处细节都被仔细检查。淡水、食物、药品被源源不断地搬上船。那些流民也被重新组织，按照家庭和籍贯分配到不同的船舱，以方便管理。
岛屿上，那面深紫色的、绣着“东天竺”三字的旗帜，在港湾的制高点上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就在远航船队准备启航的前一天，有一群不速之客突然造访了东天竺公司的小岛。
“报告！西南方向发现船队！三艘船！挂的似乎是……旧港宣慰司的旗！”瞭望哨上的尖叫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孙旭东正在码头上监督着物资装船，闻言眉头一皱。
旧港宣慰司？施进卿？
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郑和下西洋，扶持起来的海外官方势力，名义上是大明在南洋的最高代表。可这帮人，早就在这片海上作威作福惯了，跟土皇帝没什么两样，这群人就是大明在南洋的土司。
他心里冷笑一声，来得正好，老子正愁没人来给咱们这新炮台开开张呢！
“传我命令！各炮位进入战备！火炮上膛，对准来船！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孙旭东的声音沉稳有力，“让兄弟们都把火铳抄上，在码头列队！我倒要看看，这旧港宣慰司，有多大的威风！”
很快，三艘广船不请自来，大摇大摆地驶入港湾，在距离码头百步之遥的地方下了锚。从为首的一艘大船上放下一条小舢板，几个身着大明官服的人，在一群佩刀护卫的簇拥下，倨傲地向码头划来。
为首的是个中年文士，面色白净，下巴高抬，一身袍服在这满是泥土和汗臭的码头上，显得格格不入。他一登岸，便用袖子掩住口鼻，皱着眉打量着眼前这片热火朝天的工地，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此地主事者何在？”他身旁一个随从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尖利刺耳。
孙旭东早就等在那了。他没穿什么绸衫，就一身方便干活的便装，身后是两排手持火绳铳的精壮水手，一个个面色冷峻，枪口斜斜朝下，却自有一股杀气。
“我就是。”孙旭东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那官员一番，“阁下是哪位？来我这岛上有何贵干？”
那官员仿佛没听到孙旭东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本官乃旧港宣慰使座下特使。奉宣慰使大人之命，前来查问。”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官腔。
“尔等是何方商贾？竟敢未经宣慰司许可，擅自占据海岛，私设武装，修筑炮台！此举已严重违背我大明海禁律令，更是对我旧港管辖之权的公然挑衅！形同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