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铃笛 作品

第456章 随笔(第2页)

 秋分那天,胡同里要摆百家宴。各家都端来拿手菜,摆在树下的长桌上。我家做了红烧肉,李家婶子带来了清蒸鱼,张大爷的酱肘子总被抢得最快。月亮升起来的时候,老槐树下飘着菜香和笑声,树叶落在酒杯里,没人会介意,只当是老槐树也来凑个热闹。

 冬

 第一场雪落下来时,老槐树的叶子早就落光了,枝桠在雪地里勾出疏朗的影子。雪积在枝上,像给每个枝桠都裹了层棉花,轻轻一碰就簌簌往下掉。孩子们最爱摇树干,雪落下来埋住肩头,笑声能惊动整个胡同。

 树干成了天然的公告栏。谁家丢了钥匙,谁家要搬家,都用红粉笔写在树干上。"寻钥匙一串,有重谢"的字迹被雨水泡得模糊了,又会新写上"王记裁缝铺腊月廿八歇业"。我总爱在树下认字,那些歪歪扭扭的粉笔字,比课本上的铅字有趣多了。

 除夕前,胡同里的人会给老槐树系上红绸带。张大爷踩着梯子把绸带系在最高的枝桠上,风一吹,红绸子飘起来,像一团跳动的火。奶奶说这是给老槐树拜年,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大年初一早上,我会学着大人的样子,对着树干作揖,心里默念着要考双百分。

 有年冬天特别冷,树干冻得硬邦邦的,树皮裂开了道新缝。赵叔拿来石灰水,和着碎麻絮给树干刷了层白,说是能防冻。我蹲在旁边看,他说:"树跟人一样,冬天也得穿件厚衣裳。"

 尾声

 去年夏天回家,发现胡同里在拆房子。老槐树孤零零地立在瓦砾堆里,枝桠上还挂着半截红绸带。我走到树下,摸着粗糙的树皮,突然发现树干上还留着我小时候刻的歪歪扭扭的"丫"字——那是我的小名。

 拆迁办的人说这棵树要移走,移栽到新建的社区公园里。搬家那天,我特意去看。吊车小心翼翼地吊着树干,树根裹着巨大的土球,像个棕色的茧。胡同里的老邻居都来送,王奶奶抹着眼泪说:"老伙计,到了新家好好长啊。"

 上个月路过新社区,远远就看见那棵老槐树。它的叶子比以前更茂盛了,树下围满了孩子,有的在捡落花,有的在追逐打闹。阳光穿过叶隙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晃动的光斑,像极了我小时候见过的模样。

 风过时,树叶沙沙响,恍惚间又听见了胡同里的蝉鸣、笑声,还有那句"慢点哟,老槐树看着呢"。原来有些东西从来没走,就像这棵树,把四季藏在年轮里,把时光刻在树皮上,不管到了哪里,都能长出一片新的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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