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白灼西生菜的吕子 作品

第9章 骨瓷。(第2页)

 林穗捡起碗,突然想起村长说过的话:“雾骨不是恶鬼,是没被好好安葬的骨头,念着生前的事,才聚成了雾。守钟人敲钟,不是镇邪,是给他们讲故事,让他们安心走。”

 她把骨瓷碗洗干净,放在座钟旁边。每天敲钟前,就往碗里倒半碗河水,水里会浮起模糊的影子——王婆在洗衣服,小宝在捉蚂蚱,陈望在擦拭座钟,穿白裙的女人抱着婴儿,坐在柳树下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影子里的人从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等钟声落尽,就慢慢沉回水里,像从未出现过。

 这年冬天,骨镇下了场大雪,柳树林的白花和雪花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花,哪是雪。林穗在扫雪时,发现守钟人小屋的门槛上,放着个红布包,里面是件新的白裙,领口绣着朵全开的柳花,针脚细密,像谁花了很久才绣成的。

 布包里还有张纸条,字迹娟秀,是穿白裙的女人:“我要带念安走了,去投胎。这裙子留给下一个守钟人,她会在明年清明来,是个梳麻花辫的小姑娘。”

 林穗把白裙叠好,放在旧裙旁边。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开春那天,柳树林的花刚打苞,骨镇来了个梳麻花辫的小姑娘,背着个帆布包,包里装着张照片,是林穗的样子。

 “我是你的远房妹妹,叫林晚。”小姑娘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我哥说,骨镇的钟需要人守,还说……这里的柳花,比别处的香。”

 林穗把座钟和骨瓷碗交给她,转身往石桥外走。路过柳树下的土包时,她看见上面多了支新的骨笛,和小宝那支一模一样,只是没断。

 河水倒映着她的背影,身后跟着很多人,笑着朝她挥手。

 林穗也笑了,脚步轻快得像踩着柳花。她知道,骨镇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像钟鸣会回响,柳花会年年开,那些被记住的人,永远不会真的离开。

 远处的守钟人小屋,传来了新的钟声,十三下,清脆得像落在骨瓷碗里的雪花。

 这一次,连风里都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