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白灼西生菜的吕子 作品

第6章 戏文约(第2页)

 花旦突然愣在台上,对着空气喃喃道:“够了……真的够了……”

 戏散后,沈砚在戏台底下挖出个木盒。里面是套完整的戏服,男式的蓝布长衫,女式的红嫁衣,叠得整整齐齐,衫角绣着并蒂的玉兰花,针脚细密,像是刚缝好的。

 老戏班的班主说,这是当年沈砚和曼青准备私奔时藏的,后来沈砚被抓,曼青吊死,戏服就一直埋在这儿,没人敢动。

 “听说他们当年排这出戏时,总在后台偷偷改词。”班主指着戏服里的纸条,“把‘百年等待’改成了‘来生再续’,说这辈子等不到,就等来生。”

 沈砚把戏服放回木盒,重新埋进戏台底下。埋土时,有片玉兰花瓣落在盒上,像谁轻轻盖上的印章。

 当晚,她做了个清晰的梦。

 梦里是热闹的戏班后台,穿蓝布衫的青年正在给穿红嫁衣的姑娘描眉,胭脂蹭在他袖口,留下点淡淡的红。

 “等这出戏唱红了,我就去赎你。”青年说。

 “好啊。”姑娘笑着,把枚玉兰纽扣缝在他长衫上,“要是忘了,我就化作幽魂,天天缠着你。”

 “那我就化作棺中月,夜夜照着你。”

 两人的笑声混着戏文的唱词,飘得很远,像场永远不会醒的好梦。

 醒来时,沈砚发现枕边多了片玉兰花,花瓣上没有露水,却带着淡淡的胭脂香——是太爷爷日记里,沈曼青最爱的那种桃花胭脂。

 她知道,这场跨越了百年的等待,终于在戏文落幕时,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后来,村里的老戏台总在月圆夜亮起微光,有人说听见里面传出唱戏的声音,男腔清亮,女腔婉转,唱的正是那出《生死契》,只是词改了,唱的是“棺中月照镜中魂,百年约,此生圆”。

 而那座合葬坟前的玉兰花,每年都会开得格外好,白花映着红花,像戏台上的书生与幽魂,终于在月光里,把未完的戏文,唱成了现世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