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焦味
骑摩托车的男人叫赵坤,是个跑长途的货运司机,昨夜暴雨冲垮了省道,他绕路时被导航引到了这里。看到苏晴脸上那抹干净的笑,他紧绷的神经松了半截——总算是见着个活人了。
“妹子,这村能通到国道不?”赵坤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后视镜里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我拉着一车生鲜,再耽误就全臭了。”
苏晴往村里侧了侧身,雾正从她身后漫出来,像杯刚沏好的浓茶。“能走,”她笑得更甜了,眼角的泪痣在阳光下闪了闪,“就是路不好走,我带你抄近道。”
赵坤发动摩托车时,后车厢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东西在挠铁皮。他皱了皱眉,那是冷藏车厢,温度调到了零下五度,按理说不可能有活物。
“走吧,师傅。”苏晴已经走到前头,白裙角扫过路边的野草,惊起几只灰黑色的飞虫。
摩托车碾过碎石路,赵坤总觉得后颈发凉。他从后视镜里看苏晴,发现她走路的姿势很怪,脚尖总是向内撇,像提线木偶被人拽着线。更诡异的是,她的影子在地上缩成一团,根本不像个活人该有的轮廓。
“妹子,你在这村住了多久?”赵坤没话找话,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扳手——跑长途的人,总得备点防身的家伙。
苏晴的脚步顿了顿,雾突然浓了些,遮住了她的脸。“没多久,”她的声音飘过来,带着点回音,“就……从脸不疼了之后。”
赵坤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出发前听同行说的鬼故事,说有些地方的冤魂会变成引路人,专把过路人往绝路上带。他猛踩刹车,摩托车在泥地上滑出半米远。
“咋停了?”苏晴转过身,脸上的笑僵住了,眼角的泪痣突然开始渗血,顺着脸颊往下滴。
赵坤没回答,他死死盯着后车厢——冷藏车的门缝里,不知何时渗出了黑红色的液体,像融化的血冰。刚才的挠痒声越来越响,还混进了细碎的呜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关在里面,正拼命往外撞。
“你的车……”苏晴的声音发颤,突然指向车厢,“里面有东西在看我们。”
赵坤猛地回头,透过冷藏车的观察窗,看见一片漆黑里,有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那些眼睛挤在一起,没有眼白,只有浑浊的黑,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操!”他抄起扳手就想砸锁,却被苏晴死死抱住胳膊。“别开!”她尖叫着,脸上的皮肤开始皲裂,露出下面光滑的轮廓,“里面是‘它’的胃!你会被吃掉的!”
赵坤甩开她,发现自己的胳膊上沾了些粘稠的液体,闻着像腐烂的肉。他咬着牙砸开车锁,猛地拉开车厢门——
里面根本没有生鲜,只有堆积如山的人脸皮,层层叠叠,每张都睁着眼睛,对着他无声地笑。最上面那张,是个中年男人的脸,颧骨处有颗黑痣,正是赵坤自己的模样。
“原来……我早就来了。”赵坤的声音发空,他想起昨夜暴雨里,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下车查看时,只看到一摊模糊的血肉,还有一张被雨水泡胀的地图,上面印着“无面村”三个字。
苏晴站在他身后,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铁针,针眼里穿的线是灰黑色的,像用头发拧成的。“别怕,”她的声音变得温柔,带着蛊惑,“把脸留下,就不冷了。”
赵坤猛地举起扳手砸向苏晴,却被她灵活地躲开。扳手砸在冷藏车厢上,发出震耳的轰鸣,那些脸皮突然开始蠕动,像潮水般涌了出来,瞬间淹没了他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