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大鱼的小猫 作品

第一百九十回 林如海病逝苏州府 林黛玉奔丧泪沾赏

话说彼时,荣国府中气象雍容华贵,尽显钟鼎之家累世的富贵安闲。那园子之内,丫头们皆身着月白绫衫,此绫衫质地轻柔,仿若云烟,领口与袖口处,以细腻针法绣就的兰花纹样,疏密有致,栩栩如生,恰似空谷幽兰悄然绽放,隐隐散发着淡雅之韵。

 腰间束着的月白绫带,随着她们莲步轻移,微微飘动,宛如天边流云,轻盈曼妙。

 她们手持竹帚,清扫庭院时,动作舒缓而优雅,竹帚与那青润光滑的石板路轻轻摩挲,发出的簌簌声响,犹如一首悠扬婉转的江南丝竹,在这静谧的园中悠悠回荡,似在娓娓诉说着岁月的静好与安然。

 婆子们则手提精巧竹篮,竹篮编制精细,纹路美观。篮中或是刚从园中采摘的时鲜果蔬,颗颗饱满,鲜嫩欲滴,带着清晨的露珠,宛如翡翠盘中的明珠,散发着清新的果香;或是装满五彩丝线、绫罗绸缎的针线笸箩,那丝线色彩斑斓,绸缎流光溢彩,彰显着府中的富贵奢华。

 婆子们迈着细碎而稳健的步子,穿梭于曲折蜿蜒、雕梁画栋的回廊之间,举手投足间,尽显经年操持府务所沉淀下来的娴熟与练达。

 少爷小姐们,于各自居所之中,各得其乐,自有一番雅致情趣。

 潇湘馆内,黛玉斜倚在湘妃榻上,榻上铺设着柔软的锦褥,绣着精致的花卉图案。她身着一袭月白绫子的寝衣,寝衣之上,以银线绣就的流云图案,在透过窗棂的斑驳光影下,若隐若现,恰似缥缈仙境中的云雾缭绕,如梦如幻。

 外罩的云纹披肩,薄如蝉翼,质地轻柔,仿佛微风拂过便能飘然而起,更衬得她身姿婀娜,气质如兰,超凡脱俗。

 如墨般的青丝松松挽起,斜插一支温润莹洁的羊脂玉簪,簪头雕琢的那朵小巧梅花,花瓣细腻,花蕊玲珑,仿若能散发丝丝暗香,为她增添了几分雅致与清韵。

 此刻,她手持书卷,黛眉微微蹙起,那如秋水般澄澈明亮的眼眸,时而专注于书页上的娟秀文字,时而透过雕花窗户,望向庭院中随风摇曳的翠竹。

 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与她轻声和鸣,共吟书中的千古情思,又似在低诉她内心深处那难以言说的幽微心事。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宛如一幅绝美的仕女图。

 怡红院内,宝玉身着月白绫子的中衣,领口与袖口皆以金线绣就精致繁复的如意花纹,金线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彰显着尊贵不凡的身份。

 外罩一件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褂上的团花绣工精湛,色彩绚丽斑斓,每一朵团花皆栩栩如生,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机与活力。足蹬青缎粉底小朝靴,靴面上的云纹绣制得灵动逼真,恰似云朵在脚下翻涌,随时都会腾飞而起。

 此时,他正与小厮们玩闹嬉戏,时而开怀大笑,那笑声爽朗清脆,如银铃般在庭院中回荡,露出的一口洁白如玉的牙齿,更显其活泼开朗、纯真无邪;时而佯装发怒,眉头紧紧蹙起,双眼圆睁,眸中却难掩那一抹俏皮与灵动,尽显富家公子的随性洒脱与天真烂漫。

 园中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花草树木郁郁葱葱,与众人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祥和宁静、富贵安乐的美好画卷。

 却不想,午后时分,一阵急促且杂乱的脚步声,宛如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自角门处骤然传来,瞬间打破了这份宁静,恰似巨石投入平静无波的湖面,激起千层惊涛骇浪,令园中众人皆为之一惊。

 众人闻声,皆不禁抬眼望去,但见一小厮,身着半旧的蓝布衣衫,衣角还溅着些许泥点,那泥点仿佛是匆忙间留下的慌乱印记。额头上青筋暴起,宛如蜿蜒的蚯蚓,神色惊惶失措,一路狂奔至内院,口中不迭高呼:“不好了,不好了!”

 这喊声尖锐刺耳,似一道凌厉的闪电,划破了原本晴朗的天空,在众人心中轰然炸开,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浓重的阴霾一般,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小厮一路疾奔,径直来到黛玉所在之处,“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身子如筛糠般剧烈颤抖,仿佛寒风中的落叶,无法自控。面色煞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也因惊恐而微微泛紫,恰似冬日里被霜打过的花瓣,尽显其内心的恐惧与慌乱。

 他颤着声音,几近泣不成声地说道:“林姑娘,大事不好了!苏州那边传来天大的噩耗,林老爷前些日子偶感风寒,起初只道是寻常病症,府里上下赶忙延请城中诸多素有妙手之称的名医,悉心诊治,无奈那病症来势汹汹,仿若恶魔附身,无论用何方药,皆如泥牛入海,药石罔效,竟于日前……竟于日前病逝了呀!”

 黛玉乍闻此讯,只觉天旋地转,仿若天崩地裂一般,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刹那间,往昔与父亲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温暖而珍贵的画面一一浮现:那年元宵佳节,苏州城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父亲牵着她的小手,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街边的花灯五彩斑斓,形态各异。父亲笑着为她讲解每一盏花灯的典故,那温暖的笑容如同这元宵的灯火,照亮了她的心房。

 她生辰之时,父亲特意为她寻来罕见的诗书画卷,小心翼翼地递到她手中,生辰满是慈爱与期许,告诉她要多读书,做个有见识的女子。

 还有无数个夜晚,她在灯下习字,父亲在一旁静静看着,偶尔轻轻握住她的手,纠正她的笔法,那宽厚温暖的手掌,传递着无尽的爱意。

 可如今,这一切都已成为泡影,父亲竟永远地离她而去,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日……)她身子晃了几晃,几欲昏厥过去。身旁侍奉的丫鬟婆子们见状,皆忍不住惊呼一声,赶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她搀扶住。

 此时,但见黛玉泪如泉涌,顺着那原本粉嫩如今却苍白如纸的脸颊滚滚而下,宛如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止不住。

 紧接着,她放声痛哭起来,声音悲恸欲绝,似要将这满心的悲痛都宣泄而出,直叫天地亦为之动容:“父亲……父亲呐!女儿远在这京都之地,不能常侍您身畔,尽些儿女孝道,怎料到如今竟与您阴阳两隔,成了永诀!这叫女儿如何承受得住,如何是好哇!”那哭声如杜鹃啼血,声声悲戚,似能穿透云霄,闻者无不为之动容,眼眶泛红,心中涌起无尽的怜悯与哀伤。

 且说宝玉听闻此变,心中犹如被烈火炙烤,心急如焚。(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黛玉悲痛欲绝的模样,仿佛能看到她那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泪水涟涟,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深知,此刻的黛玉定是肝肠寸断,无依无靠,自己必须陪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给予她力量和安慰 )

 当下,不及多想,即刻匆匆进宫请旨,见到圣上,宝玉“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身着的锦袍在地上铺散开来,宛如一朵盛开的暗色繁花,却又透着几分沉重与哀伤。

 他言辞恳切,声泪俱下,苦苦恳请圣上恩准,让自己能陪黛玉一同赶回苏州料理后事。圣上见他如此情真意切,心中也不禁为之感动,念及黛玉孤苦伶仃,遂恩准了他的请求。

 宝玉得了旨意,不敢有丝毫耽搁,心急火燎地匆忙回府收拾行装。一切准备停当后,便与黛玉登车启程。

 一路上,车夫扬鞭策马,快马加鞭,那马蹄声哒哒作响,仿若密集的鼓点,一下下重重地敲在宝玉和黛玉的心坎上。

 二人心中唯有一个急切的念头,恨不能肋生双翅,即刻飞至苏州。车窗外的景色如飞般掠过,可他们却无心欣赏,满心满眼都是对苏州的急切奔赴和对逝者的沉痛哀思。细雨纷纷扬扬地洒落,打湿了车窗,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仿佛也为他们的悲痛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幕布。

 一路上,林黛玉的泪水就没有干过,内心不断地回忆着与父亲的点点滴滴。那往昔的相处,父亲的疼爱与教诲,如电影般在她脑海中不断放映。每一个温馨的画面,如今都化作了锥心的痛,让她的泪水止也止不住。

 宝玉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自己也眼泪汪汪。他能感受到黛玉此刻的悲痛,心疼如绞。看着黛玉憔悴而哀伤的面容,他恨不得将她所有的痛苦都揽到自己身上。

 “林妹妹,莫要再如此伤心了,你这样,我的心都要碎了。”宝玉声音颤抖,带着浓浓的担忧与怜惜。

 林黛玉微微抬眸,泪眼朦胧地看向宝玉,哽咽着说:“我自幼与父亲相依为命,如今他去了,我这世间便又少了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宝玉握紧她的手,越发用力,似要给予她力量:“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绝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林黛玉听了,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虽仍悲恸,却也渐渐平静了些。她靠在宝玉的肩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在这悲伤的旅途中,彼此温暖,一同承受着这份离别的伤痛。

 终于,一行人赶到苏州府。灵堂之内,白幔低垂,一片素缟之色,弥漫着浓浓的哀伤。灵前香烟袅袅,那缕缕青烟升腾而起,仿佛带着无尽的哀思飘向天际。烛光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闪烁,似鬼魅般张牙舞爪,更添几分阴森凄凉。

 灵堂的地面上铺着冰冷的石板,墙壁上挂着的挽联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逝者的生平与众人的悲痛。

 黛玉甫一踏入灵堂,眼中所见,皆是父亲已逝的残酷现实,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如决堤洪水般的悲痛,径直扑至棺木之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哭声震天动地,肝肠寸断。

 “父亲啊!女儿自幼便离开了您身边,寄养在那贾府之中。这些年来,女儿日夜盼望着,盼着有朝一日能将您接来,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让您安享荣华富贵,不再操劳。

 谁承想,如今命运弄人,竟与您阴阳相隔,再无相见之日。女儿不孝啊,是女儿不孝啊!没能在您身边尽孝,没能好好照顾您,这叫女儿如何能心安呐!”那哭声凄厉无比,声声泣血,在场众人听了,无不心酸落泪,感叹命运的无常与残酷。

 就在此时,黛玉瞧见了一身重孝的弟弟林承祖,身着粗麻制成的白色麻衣,麻衣质地粗糙,却洗得干净,每一道褶皱都仿佛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腰系麻绳,头戴孝帽,面容憔悴不堪,神色哀伤至极,双眼红肿,眼神中满是悲痛与迷茫。

 而站在林承祖身旁的,竟是弟媳贾惜春,亦是一身重孝装扮,素白的衣衫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双眼红肿得如同熟透的桃子,似是哭了许久,眼泪已然流干,唯有那深深的泪痕还留在脸颊上,诉说着她的悲痛。

 黛玉与贾惜春目光交汇的瞬间,二人皆悲从中来,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悲痛,相拥而泣。那哭声交织在一起,似在诉说着对逝者的无尽哀思,又似在宣泄着心中如深渊般的悲苦。

 “姐姐……”贾惜春泣不成声,(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紧紧抓住黛玉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最后的依靠,生怕一松手,便会陷入更深的悲痛之中,泪水不断涌出,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戚 )“父亲他……他就这么去了,往后可叫我们如何是好。”

 “妹妹……”黛玉亦是哽咽难言,(身子微微颤抖,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贾惜春的后背,试图给予她一丝安慰,却发现自己亦是满心悲苦,言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父亲这一走,咱们这个家,便如天塌了一般。”

 在这悲恸时刻,宝玉与贾惜春深知黛玉姐弟俩此刻的悲痛,却又担忧他们过度哀伤,伤了身子。

 宝玉轻轻走上前,身着的素色长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宛如清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他温言劝慰道:“林妹妹,你且节哀顺变,林姑父在天之灵,定不愿见你如此伤心。”

 说着,他伸出手,轻轻搭在黛玉的肩上,那手掌宽厚而温暖,仿佛传递着无尽的力量与安慰,眼中满是关切与疼惜,那目光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悲痛。贾惜春也在一旁劝道:“姐姐,你若这般不爱惜自己,父亲泉下有知,怎能安心?”

 林承祖看着宝玉对姐姐的关怀,心中满是感激,他微微上前,对着宝玉拱手作揖,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宝兄此番能陪姐姐前来,承祖感激不尽。如今姐姐悲痛万分,往后还望宝兄能多多照应。”

 宝玉赶忙还礼,真诚地说道:“表弟不必多礼,黛玉之事,便是我之事,往后自会悉心照料,还望表弟节哀,咱们一同照顾好黛玉,莫让姑父在天之灵担忧。”

 在宝玉和惜春的劝慰之下,姐弟俩这才缓缓分开。黛玉移步至父亲灵前,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下,眼中泪水如决堤之水,再度奔涌而出。她双手伏地,哭得肝肠寸断,声声呼唤着父亲,那哭声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肺都撕裂开来。

 不多时,黛玉便因悲痛过度,哭晕过去数次,众人见状,赶忙又是一番手忙脚乱地施救。有人端来温水,有人轻拍她的后背,有人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可黛玉依旧沉浸在悲痛之中,难以自拔。

 此后,姐弟俩商议,为表对父亲的孝心与追思,决定延请城中有名的僧侣,为父做一场盛大的道场。

 那几日,灵堂内外,僧侣们身披绛红色袈裟,袈裟上绣着金色的经文图案,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神秘而庄重的光芒。他们手持木鱼、铜钹等法器,口中念念有词,那经文之声抑扬顿挫,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又似在每个人的心头回响。

 木鱼声“笃笃”作响,与铜钹的清脆撞击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整个府邸,仿佛要将这人间的悲恸传达至那未知的彼岸,祈愿父亲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息。

 依照苏州当地的丧葬习俗,道场期间,每日早晚皆要举行特定的仪式。清晨,天色未明,墨色的天空还残留着几颗稀疏的星辰。众人便需着素服,神情肃穆地在灵前供奉新鲜的果蔬与香茗。

 那果蔬皆是精心挑选,鲜嫩欲滴,带着清晨的露水,仿佛还带着世间的生机;香茗散发着袅袅清香,萦绕在灵堂之中。供奉时,众人皆要低头默哀,心中默念着对逝者的思念与祈福。